1,

失望,無比的失望。

當我看到導演是李仁港,說實話,我内心是默哀狀态。

無意褒貶,但作為對雪山曆史,有濃厚情節的我,确實有太多疑問。

這位出生在香港的大導演——

真能拍出中國那個時代的精氣神嗎?真能還原我們六、七十年代的曆史格局嗎?

在四季如春的香港,真的熟悉雪山嗎?真的懂得雪山的意義嗎?真的對自然心存敬畏嗎?

看完點映,該死的墨菲定律,簡直支離破碎,令人如鲠在喉。

本應是一部曆史意義、人文精神的碰撞,一部史詩級巨作。

但看過全場,我卻像吞咽了一枚仙人球,胸口滾滿了倒刺,心痛、苦澀、難以下咽。

不敢說曲解自然,亵渎曆史,但至少可以評價一個字:

“爛”


2,

珠穆朗瑪峰,她是誰?

她是地球5000萬年前,地質闆塊相撞——自然的獎賞。

她是一座披着銀光的冰雪、暗色條紋岩石構成的巨型金字塔,刺破蒼穹驚碧波,俯首千峰裙下拜。

被譽為“世界之母”,虔誠的西藏人奉之女神,是尼泊爾人眼中“上帝的椅子”,全世界登山者——心中的聖殿。

千裡冰封,凄凄孤影,變幻流雲,撲朔風雪,每一次與山神交臂,都是勇敢者的遊戲。

這是一場靈與肉的對話,興奮、恐懼、勇氣、敬畏、刃脊起舞,去體會生命的寬度,審視自己的靈魂,山崖之巅,相伴天日星辰。

這是人與山的契約,也是登山者一生的夙願。

但可笑的是,這種人文精神和山脈厚重感,被影片徹底擊碎。

在影片裡的呈現,隻是隻言片語,或者說——山根本就不重要。

在導演的妙手下,雪山、珠峰淪為了工具,淪為了惡狠狠的反派,淪為了愛情動作片的傀儡。

導演肆意去按動雪崩的按鈕,肆意去揮舞死神的鐮刀。

可以讓掉進冰縫裡的,黑牡丹給井柏然做人工呼吸,也可以殺死井柏然,讓他墜入冰崖。

可以讓舍命救人的吳京,背座冰峰和章子怡談戀愛,也可以在8000米以上空氣的稀薄地帶,讓他倆用軍用電台說情話。

盡管去讓這些奇怪、狗血的劇情,去強行制造生、死和愛情這些戲劇元素,恨不得去扒開觀衆的眼睛,去嘶吼——你怎麼還不感動?還不哭?還TM不哭呢!

可歎。

六十餘年的珠峰登頂史,穿過蒼茫血淚,真正站在雲端之巅的登山者,終有幾人?

中國登山家夏伯渝,雙小腿截肢,假肢登頂珠峰,那年他69歲。

日本登山家三浦雄一郎,第三次登頂珠峰,那年他80歲。

中國登山家潘多,哺乳六個月大的女兒,成為世界上第一位北坡登頂珠峰的女性。

其中就有他們,更是有1960年,我們首次登頂的三位登山英雄。

他們攀登的不僅是地理的珠峰,更是信仰的珠峰。

聖潔的珠峰,宗教的源頭,被這尴尬的劇情踩在了腳下,山雪的潔不容亵渎,它靜靜地看着這一切。

雪崩——那是山神的震怒。

3,

雪山之外,更是背離曆史。

為了電影增添悲情色彩,登頂之前,章子怡飾演的徐纓,永遠的留在了雪山上。

但見鬼的是,為了強化這種愛情色彩,竟是以淡化登頂曆史意義為代價。

殊不知正是波瀾壯闊的曆史背景,才有你今日上映的攀登者。

1960年,正處于中尼邊境糾紛,我們要證明自己的山,自己能登上去,用了近2年開拓線路。

甚至登山隊集訓之初,遭遇叛匪的威脅,炮彈都打到了登山駐地,局勢十分嚴峻,登山隊都被改造成了民兵連。

又恰逢中蘇關系裂痕,原定的中蘇聯合攀登,人家臨時跑路了,隻剩下裝備匮乏,經驗空白的我們,這時候怎麼辦?登還是不登?

為了在邊界劃分,身處主動,副總理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價登頂,剩下一個人也要上”。

數次組織高山适應性行軍,生病、凍傷、犧牲的隊員超過一半,突擊沖頂時,無線電出問題,失去聯絡,我們的登山員,我們的英雄,踏着茫茫黑夜,與死亡争分奪秒。

劉連滿體力耗盡隻能留在8700米處,寫下了遺書:我沒能完成任務,這裡還有一瓶氧氣,留給你們吸。

然後他在8700米處,靜待死亡,登頂成功後,王富洲和屈銀華的體重,各掉了50斤。

這是中國人勇氣的贊歌,一座慘烈、震撼、榮耀的豐碑,竟被無恥的拍成了談情說愛的高山動作片。

記得電影裡,和井柏然談情的藏族女孩嗎?

她的原型,正是我上面提到的中國登山家——潘多。

一位帶着革命精神的女強人,世界上第一位從北坡攀登上珠峰的女性,4次被評位傑出運動員,連續5次當選人大代表的傳奇女性。

這位巾帼不讓須眉的登山英雄,于2014年去世,享年75歲。

不然讓她看到,電影裡自己一副傻白甜的無腦形象,該是何種滋味?何種恥辱?

唉。

4,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建國70年來,磨難沉浮,起承轉合,無數革命前輩和締造者,才有了我們今天的成績,人已故去,但精神永存世間。

建國70周年紀念,恰似完美的契機,來回首我們國人曾經書寫的熱血、夢想和精神面貌。

這時候攀登者——橫空出世,2019年2月開拍,4月殺青,直接定檔國慶,正是在追趕這個節點。

當我看到演員陣容:張譯、吳京、章子怡、王景春......還有世界第一的珠穆朗瑪峰,作為精神承載,我是興奮的。

因為我們就是改革路上的攀登者,始終在不确定中做選擇、做堅持。

我們不知疲倦的探索,一邊破解自然的密碼,一邊審視自己的靈魂,一邊在探索中成就一個嶄新的自我。

本來,我是極為期待的。

可是,這真的是攀登者嗎?此攀登者是彼攀登者嗎?他們在攀登什麼?空喊幾句,為國攀登的口号?

我不知道。

你應該聽說,珠峰登頂的突擊行動,都是在黑夜出發。

很多人都很費解:為什麼黑暗中出發呢?怎麼看得見?風險不是更大嗎?

答案很簡單——在黑暗中出發,才能在光明中登頂,在陽光普照中安全下撤,去迎接下一座山峰。

在影片裡,我們登頂了,可是我們的曙光呢?在蹩腳的愛情故事裡嗎?

不,那裡面就一個字!

“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