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希望,是不是就是想见到某个人呢?”

那么结尾时他们彼此挂念着,是否就是最充满希望的结局了呢?

发乎情,止乎礼。

在双叶第一次去看被害者的女儿时,我就想,可以留下来当她的妈妈啊。所以当她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真好,第二反应才是,好心碎。她的人生,的确像妹妹所说的,被哥哥决定了;但同时也像她自己说的,是她自己选择的。当命运在眼前展开的时候,自由不是指根据自己的愿望作出选择,而是做出让自己心安的选择。心安攸关良知,妹妹还小,她不懂,但十五年来一直被良知拷问的双叶和洋贵,他们明白。

亚季本来可以长大成人。洋贵和双叶本来可以举起双手高呼“好耶”。文哉本来可以不杀人。但是命运没有“本来可以”,只有“未来可以”。人的一生中,能够感受到自己力量的时候不多。洋贵用那把准备拿来杀文哉的刀救了文哉,双叶拒绝了眼前的幸福而选择了为无辜生命的幸福负责,在这些时刻他们把握住了自己的力量,这力量会在今后的人生中生长起来。

洋贵对双叶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你一直很努力。”双叶对洋贵说,“你以后会经历很多好事的。”这就是他们的彼此支撑。一切不一定会好起来,好事未必会发生,但彼此这样的一句话,就已经是好事发生了。

但凡有人对文哉说过这样一句话,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可怜的文哉,他的人生中一件好事也没发生过。可悲的文哉,他为了“康复”所做的努力没有人看见。可恨的文哉,他习惯于把自己的恶归咎于他人。可就是这样的文哉,他的妹妹还像小时候一样爱他,他的旧友兼仇人想和他一起迎接朝阳。他的人生会不会终于迎来了一点点希望?

在最悲观的意义上,希望是人的自我欺骗。因为人生的本质就是苦,就是荒诞,希望是一种逆行,wish的形容词是wishful,它仅仅是唯心主义,是精神胜利,如此而已。

但希望的光明面是,我种下种子,我可以期望它发芽。虽然不一定明天就发芽,也不一定是明年,可能要很久很久,可能以我想不到的方式,但今天我种下一颗小小的善意的种子,它一定会发芽结果的。这也是希望。

亚季死后,父亲烧掉了她的所有照片。文哉和双叶的生母也几乎没有留下照片。人的思念和一切思想总要有所附着,如果你忘记了那个人的相貌,与之相关思念和任何思绪似乎都开始逃走,开始失去真实性。从这个角度来想,各大宗教都反对偶像崇拜,就是要以这种方式颠覆我们一般认为的真实性吧。需要附着在一个具体形象上的情感和思想其实是不真实的,以之为真实才是痛苦的根源。但被痛苦紧紧裹住的芸芸众生,就算懂了这个道理,难道就能立地成佛了吗?

洋贵没有买那张坐过山车的照片。但他们之间的思念应该不会因为彼此面目的模糊而失去实感。因为他们是彼此支撑的两个生命。

洋贵始终比双叶乐观一些,双叶又比文哉乐观一些。宽恕的人比赎罪的人轻松一些,赎罪的人比自咎的人轻松一些。链条前端的人伸手来拉后面的人一把。“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救你。”

最近一直在想,道德水平到达一定高度的人可能就不需要爱情了。这部剧一定程度上印证了这个想法。或许会需要理解,需要惺惺相惜,但可以止于惺惺相惜,因为彼此有更大的天地,有更广阔和美丽的责任去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