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孤城電影(第二天)

如果當一個人失去記憶,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在哪裡,為什麼會在那裡。在這個孤城裡,卻有一台神奇的屏幕,可以放他所想到的任何電影。如果,這個人就是你,在你的孤城裡,你會選擇的電影是?

...


從天而降的石頭

暗淡的消毒水,泛黃的天花闆,漏水的廁所。

我身處房間,在一個旅館裡,毫無疑問。它有着旅館有的一切特性。

它曾被一股濃郁的消毒水彌漫,此時此刻,從地闆的發黑的間隙,從粘膩的床單,仍不時散發它暗淡的刺鼻。然而,它在最終還是輸了這場戰,牆角的黴斑在今天宣告了更大的勝利。

在燈泡疲憊的黃亮中,天花闆用更加疲憊的姿态顯示着被曬傷的肌膚。它也許想對我痛訴這一切都由這個微小的白熾燈泡造成,要人做主。

廁所從我醒來就沒有消停。馬桶的水聲配合着蓮蓬頭的水滴,像極了梅雨天裡令人無奈的焦躁,和一個中年男人的無奈。

暗淡的消毒水,泛黃的天花闆,漏水的廁所,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

這個狹小的空間沒有窗戶。

所以,若不是一,我不會去摸索着把燈打開,我不會去在意暗淡的消毒水,泛黃的天花闆,漏水的廁所,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我會繼續在粘稠裡的睡眠。

一:

試着開門了嗎?

一接着說:

待在這裡面也不是個事。

于是,我發現這個世界和我開了一個無聊的玩笑。

門口抵着一塊石頭,不打不下,到膝蓋的高度。它顯得很友好,容得我把門打開,往外推出;又有些不近人情,僅容得下一個拳頭的空間。

我接着往外推,紋絲不動。

我和它對抵着門,僵持着,僵持着。它很倔強,倔強得門都看不下去了。終于,門塌了,沖外倒了下去。

彎下腰,我發現這是一塊石頭。

别碰!

一沖着我說。

這是一塊瘋狂的石頭,從天而降,我想。


從天而降的瘋狂

——《瘋狂的石頭》

...

圖源網絡,侵删

2006-2019,13的時間,沒有一部電影能像石頭那麼有趣。哪怕有一些看似有趣的電影,也大多離不開從石頭裡走出的人。

石頭有趣,因為重慶有趣。重慶剛晉升成新網紅城市,因為它的地鐵可以從樓房裡面過;因為往上爬了好一會,一看還沒到一樓;走重慶的高架,走錯一條就可以重慶多日遊。它有趣,因為它是用魔幻現實主義造的城,每一個生活都能入馬爾克斯的小說;它有趣,因為地理知識沒辦法解釋它,它總能颠覆人們對城市的認識。

石頭有趣,因為重慶的人有趣。不管來自哪裡,到了重慶,人都能有趣幾分。笨賊的有趣,在于他們的自作聰明。看似的合理,總是謬之千裡;看似的荒謬,又總能切中要害。香港賊的有趣,在于他的看似專業。酷酷的神态,齊全的裝備,矯健的身手變成了一場黑色幽默。本身尖銳的人物被這個城市打磨,顯得圓滑,也變得真實,不管他說的是重慶話,四川話,還是青島話。

石頭有趣,因為重慶的故事有趣。有趣因為對比和連接。一個從天而降的易拉罐,連接了纜車、面包車和當時的寶馬,也連接了一個謊話連篇的花花公子,一個生活窘迫的保安隊長,和一個唯利是圖的小商人。一塊從天而降的石頭,又把這些人的關系打碎,重新拼裝。所以,人和人之間,在一條線上是簡單的,在一個面上是說不清的。

石頭有趣,因為電影裡是暗淡的消毒水,是泛黃的天花闆,是漏水的廁所。石頭很真實,就像是身邊的事情。于是,賊不會那麼可惡,反而有的是可愛;于是,事情可以擰巴,一件事可以變成兩件事,兩件事可以變成說不清的事。

擰巴,就是生活。就像瘋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