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粘稠的家庭關系,不再有一個必須團結的表象遮掩,被現實的利劍戳得漏雨漏風。

身為油田保衛科科長的三叔,本來是家族風光的象征,能夠幫忙轉戶口,把小弟工作調回來。當喪失行為能力時,他先前的好隻能成為他人語言上的念叨,人本身卻成為沉重的累贅。中國鄉村毫無容錯率可言,能夠體面生存的,僅有賺錢多、身體強健的男性,其他人,殘障的女性、老人、孩子,掙錢不夠多的男人都可成為被嘲諷和攻讦的對象,甚至身體健康的老人都會被視為拖累,後服農藥自盡。

為何如此荒誕?因為沒有制度保障,也沒有人本主義的道德關懷,那麼在農村被遮蔽的黑暗角落,對于弱者的欺淩就可以被擺在明面上,無人指控、無人追責。

現實與戲相交融,劉陸作為假麗麗,反倒替真麗麗完成了許多她被觀衆、被社會所期待的那些行為。下一輩已經成長到無法依靠毫不反思的親情話語壓制的階段,麗麗被期待每年回來看看父親,或者直接将父親接走,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大家庭的負擔。但是她成長的環境、後來的經曆,以及父親的病,已經很難把她們再捆綁着嵌入傳統的“父慈子孝”叙事中。這不是替她回答劉陸的質疑“你為什麼十年不回家。”

隻是失智這種病,把每一個家庭推向了它不能承受的極限。獨生子女如何照顧父母,請護工、送養老院,還是自己邊上班邊熬着。“送養老院”仍然被外界認為是一種不孝行為,以及巨額的費用如何分擔。

弱者體面的死亡成為每個人必修的課題,也變成了這個時代的通識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