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影視作品和社會新聞中,我們經常會看到這樣的内容:一對夫妻本來十分相愛,并且孕育出愛情結晶,但天有不測風雲,孩子出生不久便夭折或是在童年之時不幸離世,随後,夫妻兩人的親密關系也随之産生裂痕,甚至走向分離。

很多人也許都有這樣的疑問,在夫妻兩人生理都沒問題的情況下,失去一個孩子後再孕育一個就好了,為什麼會讓原本相愛的人走向分裂呢?電影《女人的碎片》或許能夠給我們一些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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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講述的故事其實很簡單:一對選擇在家中分娩的夫妻因為助産士的無心之失導緻孩子夭折,面對突然的失去,女主本人以及她身邊人的生活都發生了改變。其實,就算是知道了這部電影的内容也并不妨礙欣賞它,因為它要給我們講述的并不是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故事,而是為我們展示了一個女性如何在失去了摯愛之後,與“失去”同行的過程。

或許我們都有過這種突然失去的體驗,有可能是愛情、有可能是友情、也有可能是某些對我們自己來說很重要的物件。當這些東西從我們的世界中突然消失的時候,那種内心裡突然缺了一塊的感覺隻有我們自己能夠體會的到,對于這塊空缺,任何外部的力量都無法去彌合,隻能靠着我們自己慢慢的去消化、去縫合,而這個過程所需要的時間,是誰也無法掌控的,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

但這個過程對于我們身邊的人來說,卻是很容易被忽略的。他們或是出于關心或是出于不在乎,會一遍遍的過來跟我們說“你要堅強,你要加油,你要挺過去”,但你内心中的傷痛,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真正去了解,而來自身邊人的這些關心有時候卻會一遍又一遍的勾起我們的回憶,去不斷拉扯我們正要愈合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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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中就把這種傷痛後的二次傷痛表現的淋漓盡緻,跟女主瑪莎一樣,她的丈夫、母親、姐妹甚至是母親的朋友在這起悲劇事件發生之後都很難過,但他們的難過都是一瞬間的,之後就迅速的“向前看”了。這确實是一種面對生活該有的冷靜态度,但那畢竟是瑪莎身上掉下來的肉,那種母親失去孩子最鑽心的痛他們不願意去了解,隻希望瑪莎能夠盡快走出悲傷,回歸正常的生活。

現在想想我們在現實生活中其實也都充當過這種冷靜者,當我們身邊的親友們遭遇悲劇的時候,我們會很清醒的去安慰,告訴他們要冷靜,要向前看。但在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這種行為其實是一種冷酷的自私,當我們“要求”對方盡快走出心中的陰霾的時候,最本質的動機其實是想讓對方回到跟我們自己正常生活的軌迹上來,不想讓我們已經形成規律的社會生活因為對方遭遇的悲痛而被打亂。

說的直白一點,就是我們之所以安慰别人,本質上是一種自私的心态,是為了我們自己的生活不被打亂,而不是真正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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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希亞拉博夫飾演的丈夫就是這麼一個典型的例子。痛失愛女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悲痛,但對他來說,這種悲痛很快就愈合了,或者說是很快就被他冷靜的選擇性忽略掉了,女兒的夭折甚至讓他有了自甘堕落的理由和借口。他這種表現是懦弱的,但可惡的是,他想把這種懦弱的行為也強加到瑪莎的身上。

在那場從沙發到床上的激情戲中,這種來自“他者”的自私行為被表現得淋漓盡緻,着急上床的是他,摔門而去的也是他,一切的根源其實都是來自于毫不在乎悲劇感受者的“他者”的暴力行為。而這也是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很多人都經曆過的事情,隻不過在電影中,這種行為有了一個極端化的表現。

也許對有的人來說,這部電影十分的沉悶和無趣,但在我看來,這部電影其實是一個非常情緒化的電影。導演凱内爾·穆德盧佐用鏡頭把這種女性在遭受了極大痛苦之後的悲傷以及其被不斷拉扯後慢慢愈合的過程表現的非常完美。他特别喜歡通過一些細節去體現這種與失去同行過程中的煎熬和折磨,那些對于角色手部和頸部的特寫鏡頭,那些沉默的景物,都在細膩的傳達着一位母親在失去自己的孩子後,那種無人能夠體會的撕心裂肺卻又沉默無語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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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中我覺得最巧妙的點就在于日期和橋的出現。如果電影的劇情正常播放,可能給人的感受還不會那麼強烈,但當日期一次次的出現時,卻起到了非常好的情緒上的傳達,讓我們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種煎熬,那種對于傷口無法愈合的煎熬。

而随着日期一次次的出現,畫面中大橋的兩端卻在一點點的接近,直到最後,大橋合龍。這似乎在暗示着,女主内心的傷口也已經愈合。但是她的丈夫在片中提到過的全美第三的塔科馬大橋在上世紀40年代曾經坍塌過這句話卻讓我有了另外一種感受,那就是塔科馬大橋曾經完全坍塌過,如今它已經被重建,看起來十分堅固,也沒有多少人記得它曾經坍塌過。

在看完整部電影後我感覺瑪莎就像塔科馬大橋,在影片結尾處她看起來跟任何人都沒有差别,但沒人會知道也沒人會關心,她的内心曾經坍塌過,破碎過,這些碎片被永遠的埋在了她内心的最深處,埋在了那已經愈合的傷口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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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女人的碎片》這個名字,正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