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影、小說中看到“奇幻都市”的世界觀,一直算是我的一個興奮點。無論是小時看的顔歌的小說《異獸志》,還是今年的新番《異獸魔都》,裡面的腦洞想象、類型混搭都與都市人群的情感相融于一體。都市生活與奇幻元素的融合,在保證類型本身高度的可看性之餘,也讓人能找到現實情境的投射與代入口,獲得情感上的打動。

最近上線的都市奇幻電影《怪物先生》,同樣創造了這麼一個怪物與人類共存的世界觀。在這裡,現代都市中生活着一群怪物。“不知為什麼,突然發現手上出現了一道血印。像是被貓撓了,又像被利器所傷,是什麼時候弄的呢?”故事就從這麼一個細小的傷痕開始講起,延展進我們日常裡隐匿的角落——許多離奇的小事,常人即使覺得詭異,也不過認為是偶然的巧合,或編個理由讓它合理。但其實,這是因為人們不想輕易承認:原來奇幻也可以發生在都市日常的生活環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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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怪物,他們本不應當出現在人類世界,卻陰差陽錯地來到此處,造成各類離奇事件不斷地發生。春夏飾演的女生季末,從小就因為能看見怪物而被視作異類,直到有一天她在工作的超市看到巨型雪怪,并邂逅了“怪物獵人”阿猛,她才發現這個世界的确就是自己眼中的模樣,并非妄想。而她特殊的身份,也導緻二人由此卷入一場新的風波。

電影首先建立在一個有趣的文本基礎上,改編算是一個亮點。它來自于美國奇想式作家A·李·馬丁尼茲的同名小說,講的就是一位專門對付怪物的“怪物先生”和一位能夠吸引怪物的女生在現代都市奇妙冒險的故事。馬丁尼茲的小說總是在塑造新奇的世界觀,同時又能與當今的現實世界找到聯系與平衡點,從而擁有新潮的類型設計,非常擅長給予以往類型模式以全新的風貌。女性類型作家莎蓮·哈裡斯曾如此評價馬丁尼茲:“在他的作品中,任何古怪的事情都可以天馬行空地發生。”

從西方奇幻轉向發生在香港的《怪物先生》,影片倒也并沒有丢掉原著的想象力。開頭沒什麼廢話就直接開打的“超市對決”、衆多小怪物被季末吸引讓她展開“生死逃亡”以及空間幻術所營造出的循環空間,這三場戲都發揮出了導演黃智亨的一貫水準。作為“香港最好的視效師之一”,他手下的作品不少都能在頒獎季時提名最佳視覺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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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世界觀之外,影片令人側目以視的,還是港片中一貫對于都市邊緣人“天涯淪落兩心知”的情感刻畫,季末與阿猛兩個人共同譜寫了一曲“邊緣者之歌”。

季末從小到大的孤獨與痛苦其實無需多言。小時候就被母親送進精神病院的她,在這個環境裡學會了僞裝自我——“說真話會被關起來,而學會撒謊,就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想要融入其他普通人的生活,她對這個世界的期待僅此而已。直到發現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人阿猛,他能理解自己、相信自己,季末沒多加确認就打開了心房。

出場就自帶技能的阿猛,也在随後的劇情裡迅速迎來了反轉。居住在城市邊緣的他,其實是一個生活在“完美哥哥阿正”光環底下的失敗者。無論怎麼努力,都隻能成為普通人,困窘且潦倒,所以裝出一種“不求上進的樣子”。明明沒有天分卻還是要做怪物獵人,對于他而言,努力某種程度上是在“努力逃避”哥哥已經去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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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英紅飾演的蓮花夫人,雖是片中的反派角色,但也是另一類處于邊緣的失敗者。作為前任“兩極大門”的主人,由于接任者季末的出現,她不甘願就此失去權力,于是開啟了對她的圍追堵截乃至誘騙。也許當年的她和季末一樣單純善良,但權力的腐蝕卻讓她逐漸背叛往昔的自己,直至被反噬。

從人物的設定中可以看到,電影不止步于塑造一個光怪陸離的奇幻都市,它還要通過這些邊緣人群之間互相的吸引與矛盾,展現魑魅魍魉的人心差異,并帶出最終的主題:如何直面并塑造真實的自我人格,而非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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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場的兩派人物,各自代表了現實中一類群體的存在。當他們發生碰撞,每個人做出選擇的時候,也都是在叩問自己。“不是所有的人,眼前的世界都是一樣的。”最終,季末接納了自己的不同,不再想着把自己僞裝成普通人,而是直面自己的特殊。

這些話題看上去有些沉重,不過《怪物先生》還是選擇了輕巧的方式帶出幽默的笑料與暖心的治愈感,讓異世界散發出現實中的煙火氣。電影在好萊塢式的情節框架與視覺奇觀的基礎上,加入了港片中特有的人情味,并不隻是單純地用特效來刺激觀衆的感官。雖然在具體細節的處理上有些許“詞不達意”的遺憾,《怪物先生》仍舊算得上是一部合格的暑期檔奇幻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