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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參加歐洲三大電影節,要問我感受如何,隻有一個字,累!之前去平遙的時候,我私下裡跟朋友把電影節的看片體驗比作“影迷集中營”,這個體驗拉到國際平台上,還要被進一步的放大。

直到今天,也就是柏林線上的最後一天,在心力交瘁中終于聽到了一個讓我格外激動的好消息:之前一直押寶的拉杜·裘得新片《倒黴性愛,發狂黃片》,斬獲了第71屆柏林電影節的最高獎項——金熊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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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國内影迷來說,主競賽單元中更為矚目兩位導演分别是洪常秀和濱口龍介,這本也無可厚非,因為大家都處在東亞文化圈當中,對于導演的創作表達理解更深刻,沒有那麼強的距離感。可這部新晉金熊,本屬于一個大部分觀衆都不熟悉的語種體系當中,卻仍舊能夠引發這麼高的關注,不得不說是一件難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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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發稿,洪常秀《引見》豆瓣标記“想看”人數2015人,濱口龍介《偶然與想象》“想看”人數2519人,加一塊也就剛剛和《倒黴》打平

回頭想想,其實也能夠理解,畢竟這部《倒黴性愛,發狂黃片》從片名上就帶着強烈的出圈氣質,爆款屬性。哪怕純是為了獵奇點進來,它也能滿足你所有無法為外人道的想象。開篇前5分鐘,影片像是直接複制了段P站“羅馬尼亞語”關鍵詞下面的視頻條目一樣,二話不說,直接沖擊你的眼睛和耳朵。說句實話,我自認看電影不算少了,也經受過諸如《天堂之戰》、《列夫·朗道:退變》那樣“真刀真槍”性愛場面的洗禮。可看到像《倒黴》這樣,在電影中直觀呈現“第一視角”的運動場景的時候,還是驚訝地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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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色字頭上一把刀”,激情退卻,面對的是無邊的麻煩。全片故事的矛盾就起源于開頭這段視頻,而後在荒誕的曲調和高對比度的粉紅色字幕卡的展開分成了三個章節。第一章節名叫“單行道”,講述當視頻流傳到網絡上後,女主角在大街上極度鬧心的一天生活。她走過菜市場、咖啡廳,跟路邊占據人行道的司機大吵一架,連環call自己的老公,想辦法把視頻下架。在長焦+遠景的攝制手法下,街景産生了十分有趣的“變形”和再拼貼,似乎女主的煩惱無盡,這條街也永遠走不到盡頭。拉杜·裘徳凝視着影像,産生了新鮮的靈感。這份新鮮,不僅體現在他的取材源于對于疫情當下的生活狀态,“口罩”作為物品也被他賦予了更豐富的含義。對女主來說,口罩不僅是防疫用品,也是她的遮羞布。戴上口罩,她還不至于和心懷不軌的人“坦誠”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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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猛而新鮮,這是我對《倒黴》最為直觀的感受。當然作為柏林金熊得主,它不一定是藝術造詣最高的,卻一定是最為切題的。今年柏林電影節主競賽的副标題叫做“重塑電影形式”,所以第一章裡的視角還隻能算是導演的小小巧思,第二章“詞典”,才是他挑戰現有形式的開始,手段便是他極為擅長的“論文電影”,按照本國的詞源從A到Z排列,并對他挑選的每個詞予以立體化的解釋。

我對導演運用類似手段的前作《野名留史又如何》談不上喜歡,因為在那部片子裡,曆史空間沒有和一個哪怕後天塑造的現實空間産生互文。但《倒黴》中的第二章節,很大程度上彌補了前作的遺憾。拉杜·裘徳以詞序同時指代時序,在30多分鐘的段落中,甚至以戲谑的口吻梳理了一遍羅馬尼亞的簡史。毫無疑問,這部分對觀看者知識量儲備是要求極高的。跟随他的腳步走下來,你會以一種第三人稱身份,看到這個民族的起落,同時也看到而今人們的疏離、冷漠。豐富的素材疊積,似乎給第一章節中女主的境況做下了注腳。觀衆作為旁觀者會覺得這些觀點無可厚非,但拉杜·裘徳作為一個“當局者”能有這樣的洞見,稱得上是一針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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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節,影片從浩泛的信息量中筆鋒一轉,再度回歸到主線故事當中。身任教師的女主角來到學校,面對着滿堂迂腐的同僚們的指責。更有好事者,直接在大會上播放那段視頻,聯合學生家長一同抵制女主,強迫她自行辭職。這個時候,女主掃空了白天所有的頹廢和焦慮,火力全開地坐在講台上舌戰群儒,頗有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意思。

直到結尾,導演為女主規劃了三種結局。在這裡不劇透具體情節,可以告訴大家的是,每種結局都爆笑無比。甚至到了最後一種結局,我笑得直接從沙發上彈起來鼓掌,這在本屆柏林電影節衆多漫長的嘴炮片中,可以算作絕無僅有的體驗。就好像拉杜·裘徳用前80分鐘的時間講了一場大課,然後跟屏幕前的我們開口說:“聽累了嗎?老子也講累了。去你媽的吧,咱們來玩點好玩兒的!”

這部片子給國内創作者們也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醒,有惡趣味沒關系,隻要你堅持,并且不斷深耕它的形式,拓寬它的邊界,你也有機會把金熊獎杯揣進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