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溝壑》改編自導演William Nicholson曾經執導過的一部話劇,這部話劇的原名是《莫斯科大撤退》(The Retreat from Moscow),而整部影片其實也是通過這個故事來隐喻Edward與Grace的關系。Edward抛棄Grace去尋求自己的幸福,正如士兵為了成功完成撤退而抛棄傷員。其實并沒有哪條路是“非走不可”的,有時候善良與道德隻是一個選擇而已。
電影《希望溝壑》裡,導演講述了一個關于出軌的故事,探讨了出軌這件事是否真的有對錯的問題。片中第三者在面對原配的質問時,回答了一句,“從前不快樂的人有三個,現在隻有你一個了。”出軌,到底有錯嗎?
Grace (Annette Bening飾) 與 Edward (Bill Nighy飾)結婚29年,他們居住在海邊一座緊挨着“希望溝壑”的小鎮。在一個平凡的周末,兒子Jamie (Josh O’Connor飾)回家探望父母,父親Edward卻突然告訴他,自己出軌已久,且即将離開妻子Grace。
這是一個講述出軌與婚姻的故事,沒有戲劇性的場面,電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人”身上。關于出軌的電影有很多,但是真正将鏡頭放到“受害者”面前去觀察的卻很少。
《希望溝壑》導演認為,在這個故事裡,沒有絕對的壞人,有的隻是背負着久遠的錯誤而愧疚一生的人。事實是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救贖”,一切也沒有那麼容易“過去”。影片裡,過去的丈夫、妻子、兒子都被迫去面對殘忍的真相,再帶着這些不堪的事實繼續嶄新的人生。
《希望溝壑》講的其實是一個有關生存的故事。
從前不快樂的人有三個,現在隻有你一個了
相信看完整部電影,所有人都會被這句台詞擊中。
在這個場景中,原配Grace 到訪丈夫Edward的新家,質問第三者Angela,“誰給你的權利……”,而全片隻有三句話台詞的Angela 說出了這句“從前不快樂的人有三個,現在隻有你一個了”。
估計普天之下的第三者都會用這種邏輯為自己辯護,洋洋得意地炫耀強取豪奪而來的“幸福”。導演在這裡的處理也很有意思,她先是說“I think(我以為)”,然後立馬改成了“I thought(我原以為)”,也許是時間改變了她的看法,但影片并沒有繼續細講。
說實話,這句話對我來說是非常震撼的。我曾問朋友們,如果第三者當面對自己說出這句話,要怎麼怼回去,才有力又夠優雅?目前為止也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影片中Grace聽到這句話先是怔住,然後一句話也沒講就離開了。(如果大家想到了,可以在下面留言~~)
第三者有錯嗎?當然。
雖然導演本意是想表達,在這場角逐裡,沒有誰是絕對的錯,但這并不代表,就真的沒錯。大部分的電影和第三者都會假定,發生出軌的這一對一定是“不幸福”的。那麼,哪怕這種“不幸福”真的存在,第三者也仍然有錯。
我們理性地分析一下,當一對夫妻或是戀人的感情出現問題,他們其實有兩個選擇:1)好好溝通并嘗試解決問題;2)放棄溝通,直接分開。
一般情況下而言,大家礙于多年的情分還是舍不得分開,也許日子過久了,習慣了陪伴,關系得以繼續;也許真的有了好好溝通的機會,雙方坦誠相待,冰釋前嫌,又甜蜜如初。
當第三者出現的時候,這對夫妻或是戀人的其中一方有了第三個選擇,也就是在婚姻關系或者戀愛關系中有了一個出口。
選擇出軌的這個人不需要承擔分别的痛苦,也懶得去好好溝通,那麼從這個出口逃跑成為了最“好”的選擇,他隻需要一點漠視道德的勇氣。很多人會說,哪怕沒有第三者,那些有問題的關系或婚姻恐怕也難以維持到最後,但第三者的出現無疑是在為想要逃跑的那個人助攻。
為什麼第三者老認為人家“不幸福”。
很多意圖出軌的人會在第三者的添油加醋下妖魔化現有的關系,把以前所有的美好都蒙上一層陰影,因為他們需要通過改變記憶中的美好來将出軌行為“正确化”,說服自己是在做“正确”的選擇。《希望溝壑》與侯麥電影《午後之愛》都對第三者的這種添油加醋有所刻畫。Grace在Edward企圖否定從前的一切美好時說,“你不能否認所有的一切,你這樣等于殺了我。”
出軌的一方有錯嗎?出軌至少一定是個自私的選擇,至少是個懦弱的選擇。我們能說自私是錯嗎?也許不能。我們能說懦弱是錯嗎?也許不能。
在Edward 向Grace 攤牌的場景之前,影片用Edward的獨白講述了拿破侖從莫斯科撤退時發生的一個小故事:
每當有士兵受傷或者無法行走,照明令要把他們放在行李車上運輸,這顯然會拖慢行李車的運行速度,也降低了大家成功抵達達斯模棱摩棱斯克的可能性。所以行李車的司機會故意在崎岖的路面上加快行駛速度,這樣,由于路況過于颠簸,傷員會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情況下被颠下車,一旦被颠下車掉了隊,他們就會被凍死。這通常被認定是意外,沒有人會回頭。
在Edward 離開Grace以後,影片再一次講述了這個故事,同時補上了一句“抛棄弱者,強者得以生存”。
《希望溝壑》改編自導演William Nicholson曾經執導過的一部話劇,這部話劇的原名是《莫斯科大撤退》(The Retreat from Moscow),而整部影片其實也是通過這個故事來隐喻Edward與Grace的關系。Edward抛棄Grace去尋求自己的幸福,正如士兵為了成功完成撤退而抛棄傷員。其實并沒有哪條路是“非走不可”的,有時候善良與道德隻是一個選擇而已。
在觀影途中我們可以感受到強烈的情感,這一切源于導演William Nicholson的切身體驗——劇本基于導演的真實經曆,影片中的Edward與Grace描寫的正是他的父母。在現實生活中,因為導演的母親是基督徒,其實父母在分開以後一直沒有離婚,直至他的母親去世。後來,導演的父親與那位女性領證結婚時已經年過九十。那麼,導演的父親當初做的選擇,就對了嗎?人固有一死,所以因為強者的選擇而死,就真的不殘忍嗎?Edward又憑什麼将自己和Angela視為“強者”呢?
Grace被突然告知結婚多年的丈夫要離自己而去時,是震驚而慌亂的,她知道感情出了問題,卻不知道丈夫要通過逃避來“解決”問題。分開确實是單方面的事,當其中一個人選擇結束,感情便沒有了繼續的可能。
那些被痛苦戰勝的人,不一定就不是英雄。兒子在希望溝壑的懸崖邊對母親說,如果她選擇自殺,一定要提前告訴他,這樣他就知道痛苦和不幸戰勝了生活。她嘗試去彌補,對丈夫回來仍然抱有希望,兒子那句“He's in love”讓她跌到了谷底。
在結婚29年以後被“抛棄”對Grace來說是困難的。知乎上曾經有一個問題“男朋友出國和進監獄,你選哪一個”,很多人都選進監獄。在“喪夫”和“被出軌”之間,Grace甯願Edward去死。
影片有一個非常有趣的小細節,Grace在與丈夫分開之後養了一條小狗,取名“Edward”,還教了他裝死,表演給兒子看。
Grace在這場考驗中“幸存”了下來,當生活歸于平靜,她對兒子說,“不開心的事情,日子久了,也就沒那麼有趣了。”她并沒有豁達去面對,隻是背負着這些痛苦繼續接下來的人生,而Edward背負的則是一生的愧疚,沒有人是真正的赢家。
我們相處得太久,以至于我們忘記了曾深愛對方。
影片開篇,Grace獨自坐在窗前編撰詩集,Edward從回家到為自己泡好茶都沒有看過妻子一眼,他們的對話卻一直在進行。在這場對白裡,他們始終沒有看向對方,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極其希望從丈夫那裡得到情感反饋的妻子,和一個明明在同一個空間卻像是在平行世界的丈夫。Grace 所有的嘗試都被回彈,又是一樁枯燥乏味而毫無生氣的婚姻,但我們看到Grace在努力,而丈夫Edward卻消極應對一切的溝通。
與《這麼近那麼遠》裡唱的“我 留着你在身邊,心 仍然很遠”,如出一轍。
愛與戰争,僅一線之隔。
一些觀衆在看完影片前半段時會覺得Grace尤其“作”,難怪Edward會離開她,但這并不完全是Grace的原因。情感被忽視讓Grace 難以自持,丈夫明明在眼前,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觸及。第三者的出現加劇了Edward的逃避,反過來進一步逼迫Grace的爆發,而她真正想要的,不過是丈夫能夠與她進行真正的溝通。哪怕丈夫下一秒就要告訴她自己要離開,她仍然對感情抱有希望。當時用上帝視角看到這一幕,作為觀衆的我心都要碎了。
說回電影
《希望溝壑》是一部非常情緒化的電影,影片用了很多鋼琴、獨白、詩句、海灣的空鏡來講故事。這些處理讓觀衆在影片開始的一分鐘就完全進入到故事的基調裡,這是一個無比悲傷,卻又将所有情緒都如鲠在喉的故事,看完電影很久都緩不過來。
自《影子大地》以來,我就深深着迷于愛與痛苦的碰撞。《希望溝壑》是我有史以來講述過情緒最強烈、最悲傷,同時也是最充滿愛的故事。—— 本片導演兼編劇William Nicholson
最後,大家如果想到了怎麼铿锵有力,言簡意赅地怼Angela那句“從前不快樂的人有三個,現在隻有你一個了”,請在留言區告訴我~~
最後的最後送大家影片中Grace很喜歡的一首詩,希望大家都能“渡過難關”。
I have been here before,
But when or how I cannot tell:
I know the grass beyond the door,
The sweet keen smell,
The sighing sound, the lights around the shore.
You have been mine before,
How long ago I may not know:
But just when at that swallow's soar
Your neck turned so,
Some veil did fall, I knew it all of yore.
Has this been thus before?
And shall not thus time's eddying flight
Still with our lives our love restore
In death's despite,
And day and night yield one delight once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