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者無疆》之聽竹公子】

曾以為,竹是明亮的色調,竹下的公子也會是生機與明媚。

可聽竹院内,最多的卻是冷夜。

江湖,朝堂,哪一個不是布滿血雨腥風?

亂世,做不得翩翩公子;仇恨,如何與世無争?從來,他,都不得沒有執念。

在陰詭之下保持風度,似乎是能掩飾一切不得最好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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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發自簡書App

喜歡公子,因為他不完美,卻又能毫不違和地被幻想得完美。

喜歡公子,大概因為他身上有着竹的屬性。竹,我十分喜愛的一種植物,飽含文化。清冽之下,堅毅挺拔,執着生長。

原來,綠衣可以很好看,“公子”的稱謂可以很好聽。

以為公子這樣的稱謂是能讓人欣喜的,就像程英見到楊過寫下一句“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未曾想,這位公子卻是一生苦情,親情、愛情,皆是缺憾。

那種“獨坐幽篁裡,彈琴複長嘯”的閑緻對姽婳城的聽竹公子而言是奢望,是不曾有過的恬淨。

雖與我常意會中的竹林不同,聽竹公子的這片竹林被賦予了暗黑與冷峻,居于姽婳城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可配上那樣一位獨步的公子,倒也着實顯得凄美。

公子是不完美的,命運的不完美,人性的不完美。

公子從不自恃為好人,自小的經曆與母親的教導也讓他并不覺得好人長命,母親為了給他保命,親手熏瞎了他的雙眼;沒日沒夜苦練心法,想搏母親在他生辰之際展現一次最平常的慈母之愛,卻最終隻換來心疾;母親被生父親手獻祭,至此連母親都已失去;雖已從風頭十足的大太保變成世人眼中瞎了眼的病弱公子,可還是為王上所忌憚,被對手生逼着喝下乳母的肉湯。

如果沒有這一切,從前,往後,他就可以隻是個或深情或明媚的少年。

可惜,宿命裡也許就注定無法做一個最想要的自己。

可是他心底對赤子之心是渴望的吧。

重見光明的那一刻,在公子眼中,院内的一切都無限美好,不禁露出孩童般的逗弄。


...

聽竹院内韬光養晦近十年,煎熬了這麼久,答應母親的事情也必須要做到,所謂殺伐算計,是他不得不用一場場籌劃去給扭曲的過往一個結局罷了。

一切紛纭都可以在計劃之中,唯獨人情飄無定數。

于公子而言,晚媚就是這樣一個不定數,從她身上,感受到光明,也嘗到了另一種苦楚。

晚媚如那竹林一般,是公子見到的一抹光明,總能在絕境中找到一線生機;公子喜歡晚媚,大概也是因為内心深處對明媚的渴望吧;所以,即便是在錯的時間裡心動,依然一生不可自拔。

公子對晚媚是真心的,對那一抹重見光明後的春色又怎麼會不真心呢?

可是,誰都不習慣公子的這份真心,晚媚覺得自己隻是一枚棋子,長安會因為九命的事擔心公子對晚媚不利,連他自己一開始都沒想到有一天會落入曾經覺得可笑的情感裡。

公子知道月影一直想從晚媚體内取出九命,為解晚媚因九命的後患,他毫不猶豫地吃了毒藥,能讓人回光返照一個月,但這連九命也救不了。

沒有理由,隻是願意。

花開十裡,偏偏是你。

公子是一個織網的人,所以習慣将一切安排妥當,即便是在與理智相對的情感裡。

公子對晚媚的愛,如果有錯,也許就錯在周全,因為周全,需要冷靜,因為冷靜,少了些情感裡的跌跌撞撞,因為波動都藏在公子的隐忍裡。


...

晚媚說,公子與長安從來不同, 公子有着俯瞰的氣息,可這似乎難以分說對錯,每個人的身世處境都有所不同。

其實,晚媚對公子與長安,也從來不同,同曆劫生死,同垂死瀕危,同相告而别,這也許就是不愛吧,無甚道理。

隻是終究還是會讓人心疼的吧,那不止出現一次的苦笑:

吃了火狐之毒後,公子說他這一生很長、很苦累,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因為想留戀的人并不留戀自己;

公子以蛇鳗解毒之後,告訴晚媚長安有難,在長安與公子的抉擇之間,晚媚迅速地做出了選擇,明明早知結果,卻仍心懷期盼,爾後,飛馳的馬車裡獨自忍受絞痛的餘毒;

結局裡,因為長安遇難,晚媚悲痛欲絕,她恨公子。

可是啊,添上這樣一些苦楚的公子更添了些魅力。

其實,也有過許多美的場景的。

彼岸殿内,公子晚媚合奏一曲《玉姬吟》,螢蠱漫天,盡管那是一個充滿生與死氣息的地方;

晚媚經毀容、受刑、斷骨等一系列折磨後,公子教晚媚血蓮教的最高心法,引導她走出絕境,出關的那一天,懸崖邊上,螢蠱飛旋于天;

公子對晚媚說的那些深情的話,每一句都很美。

晚媚、竹林、螢蠱,仿佛都有一種向死而生的力量,活在陰詭地獄裡的也不全是鬼魅。


...

唯一讓人覺得公子生活裡有一點點惬意的是死之坦然。

終于,火狐之毒出現了迹象,引發了額頭一絲紅,昭示着命不久矣,也許再活不過三日了。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偷得浮生半日閑”,看看窗邊的那隻鳥,微微一笑,盛享自然之色,哪怕隻有一瞬。

那時,雖可能即将隕命,但反倒覺得,那才是公子最快活的一刻,那時與晚媚走的竹林都是明亮的。

後來,才知道,死不是宿命,孤獨苦長才是宿命。

解了火狐之毒的公子,若是餘生能塵慮皆空,閑散幾時,逍遙度日,那便真的宛若重生了;但生逢亂世,總想天下大定,重新獲得穿上戰甲的機會時,内心還是會湧現出當初的情懷。

隻是可惜,直到結局,留下的還是彼岸殿的一抹綠色的孤獨的背影。

往生已矣,願來生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