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自《流感》
滿眼的感染者和暴動者,幾位醫生和護士要帶着擁有流感抗體的唯一的幸存者離開,慌亂之中,突然從人群中沖上一個皮衣男,用刀連捅了抗體幸存者數刀,護士為了保護抗體上前阻擾,皮衣男又将護士連捅了數刀。
這是韓國災難片《流感》中的一個鏡頭。大家都驚鄂了,這是流感唯一的幸存者,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的性命等着他的抗體拯救,怎麼突然被瘋子給捅了刀子了?
如果将自己置身于這個鏡頭,我也很震驚,這個皮衣男是瘋子吧,為什麼突然發瘋捅人?可是如果将自己淩駕于這個鏡頭之上,知道故事的來龍去脈才發現,這個皮衣男原來是在為自己的親弟弟報仇,自己的親弟弟被這個帶着抗體,也帶着豬流感病毒的幸存者感染并慘死了,導演在這個男N号弟弟死亡的時候,給了他很多鏡頭:在那個所有醫護人員都身着防護服帶着防護口罩的封閉觀察室裡,他的弟弟已經吐血的滿身都是了,可是哥哥皮衣男依然闖進去抱着他的弟弟嚎啕大哭,完全不顧及自己會感染會喪命。這些鋪墊都足夠有理由解釋他為何不顧一切都要殺掉這個抗體幸存者了。
碰巧,前段時間眼科大夫陶勇被一個瘋子捅刀子了,微博熱搜抖音,都在譴責那個瘋子,都在祝福陶醫生早點恢複健康。多麼熟悉的故事橋段,這個瘋子到底遇到什麼事讓他這麼憤怒,以至于做出這種極端的犯罪行為?我沒法找到那個鏡頭,也無法找到鏡頭背後的故事,但是我相信,他當時被憤怒圍繞,就如同皮衣男一樣,喪失理智,不受控制了。
還有在《流感》中,韓國總統主張确認小女孩的抗體是否成功,總理主張屠城,以免危害整個韓國。将自己抽離出這個鏡頭,發現總統好慈愛啊,總理簡直太喪心病狂了,居然還有臉跟總統争吵,真應該拉出去斃了,可是将自己再置入這個鏡頭,也是非常看不慣總統的嘴臉,可是我也無法确認,小女孩的抗體是否成功,這座城,這個國家是否能夠保得住。總統的憤怒,總理的憤怒,我好像理解了。
另一部災難片《摩天樓》中,管理隊長已經發現摩天樓68層以上的消防應急水源沒有水,他反複告知他的上級-室長,可是室長反複告知他一句:先準備今天晚上的晚宴吧。每個人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慮問題,對室長來說,他收到的指令,就是準備好晚宴,不能有絲毫的差錯,否則飯碗難保。對管理者的隊長來說,他的任務就是安全問題。在都沒有錯的情況下,意外發生了,火災爆發了,應急水源沒有水,整棟樓坍塌了。
經濟損失可想而知。要憤怒這個室長麼?要憤怒這個管理隊長麼?他們隻是這個鍊條上兩個小小的節點,他們視野有限,看不到自己職位之外的境界,他們權限有限,調動不了更多的資源。整個鍊條在建造和設計之初存在的消防安全隐患,沒有人重視,沒有人發現,最終導緻了這場火災。
就如同這些天發生的武漢疫情,都在憤怒華南海鮮市場的野味售賣者,要拉出來一睹他的尊榮,可是這個售賣者就好比那個室長,那個管理隊長,他隻是這條鍊條上的一個節點,整個鍊條存在的安全隐患一直無人重視,最終導緻了這場疫情。憤怒一個人,除了洩憤,真的管用麼?
我突然聯想到了自己的工作,前段時間也是自己和技術部門對接的工作出了點問題,我當時一直憤怒自己,也憤怒技術部,現在想想,有點太置身于這個鏡頭中了,把自己抽離出這個鏡頭,再看看整個鍊條,源頭到底在哪裡?找到源頭,解決源頭,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我希望我以後再看到不同的觀點,我不會憤怒了,我希望我能置身于鏡頭之外,看到他們這些觀點之後的故事,就如同這兩天看到的一句話:你去看看,平時大聲說話,反複唠叨的一定是不被重視的聲音,因為他們長久的不被聽到,所以才會憤怒,才會大聲說話,才會反複唠叨,渴望聽到。
我希望我能淩駕于生活的種種鏡頭之上,了解他人背後的故事,這樣我希望我就不會再憤怒了。可是我不能說,我一定不會憤怒了,因為我也在這條路上,艱難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