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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這部電影,腦海裡浮現的關鍵詞有:溫柔,善良,平凡,認真,孤獨,冷漠……

印象深刻的有兩句台詞,大意是:葬禮其實是為活着的人準備的;時間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而停下它的步伐。

在電影最後的兩分鐘,我哭了,嘴裡還嘀咕着編劇怎麼可以這樣……在電影的最後一分鐘,我笑了,内心裡感慨道――這也太棒了,編輯不愧是編劇,然後哭得更厲害了……

電影的主人公是梅先生。

梅先生他的工作很特别,他認識許多人――很特别的人。或大人,或小孩,或男人,或女人,或流浪漢,或有親屬的人,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很孤單,至少從一些明顯的信息上來看是如此的,他們獨居,和自己的朋友親人沒有什麼聯系。當他們離開這個熟悉的世界後,沒有人為他們舉辦葬禮,沒有人為他們挑選墓地,他們是安靜地離開,離開後似乎也是被抛棄着的。

梅先生他就像一個偵探一樣,他會去搜尋一切大大小小的信息,去聯系他那些特殊朋友的家人,但是結果證明,他們是被完全地、真正地抛棄了的,因為往往在最後的告别儀式上,自始至終都隻有梅先生一人安靜地伫立着……

梅先生搜集到的有用的信息一般都會有些什麼呢?有照片啊,當然如果足夠幸運的話,許會有相冊也說不定;還有他們濃縮的生平經曆啊,很簡單很零碎的一些片段……梅先生就像一個裁縫一般,他把這些信息小心地、認真地拼湊到一起,盡最大可能完善他們的一生,回顧他們的生平,為他們寫下真摯又普通的悼詞,恭謹地交給牧師朗讀,在空曠的教堂裡,他獨自一人坐着,安靜地聆聽着禱告,看它在廖若無人的教堂裡四處飄零。

他很認真地對待這項工作,正是因為這份認真,我才覺得他平凡,覺得他善良。

有一幕場景我記得很清晰,在廣闊的墓地裡,立着許多座碑石,他在與他的一位特殊朋友進行最後的告别後,在其間小心穿梭着,在前頭,他發現了一棵樹,一棵很大的綠樹,他頓了幾秒,放下自己深棕色的手提包,坐了下來,躺在了綠色的草地上,規規矩矩地躺着,那一刻時光好像停止了流動,就連呼吸都被忘卻。陽光很明媚,綠樹很高大,空氣很安靜,那一瞬間,我試圖感同身受,揣測着他在想些什麼……

梅先生是一個活得中規中矩的人,他的晚餐的樣式日複一日與之前無二,他削的水果皮齊齊整整,連續、完整。從身上脫下的大衣,要使其平直後方會挂在衣架上。在他臉上浮現着的神情永遠脫離不了一本正經的軌道,似乎他的笑隻獲得了一項權限,他隻能微笑,再多的他沒辦法做到了。

梅先生被解雇了。他所在的部門被兼并了,他的上司嫌棄他的工作效率太低――需要較長的一段時間才能結束一項“案子”;嫌棄他不懂得變通――梅先生每次為那些特殊的朋友挑選的墓地和棺材都特别昂貴,他拒絕火化,因為他覺得那對死者不夠尊重……他工作了22年,現在,他失業了。

他向老闆央求讓他完成手中的最後一個“工作”,老闆在沉思後同意了。

那段時間,他是有任務的失業人員。他去流浪漢那兒打聽老人的消息,買了一瓶酒和他們一起坐在台階上,聽着流浪漢嘴裡的老人的模樣,原來,老人曾經有一個情人。他搭上車去往另外一個地方,去尋找老人年輕時的情人。在那裡,他還遇見了老人的女兒,可是,他們都不願意出席老人的葬禮,因為心中有怨,心中有恨。

他走在廖若無人的街道上,依舊是提着那個黑色的包。他還一個人去了那兒的海邊。從他接受别人送的一條魚開始,他的生活好像就此發生了變化。他不再執着于熱咖啡了,也會聽從服務員的推薦嘗試另一種飲品,他的晚餐不再是一成不變,他也學會換着花樣為自己改善夥食了。這樣的他,讓我覺得,這個世界終于不再吝啬,終于開始給予他除了黑白以外的亮色。除單調以外的空缺終于被豐富慢慢填補……

令人欣慰的是,在經曆一系列蹉跎後,凱莉答應了梅先生的邀請,答應出席她父親的告别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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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先生嘴角上揚,同時,淺棕色的雙眸亮起了溫柔的光,像被夜色點燃的幾滴星子。他答應那一天會同她一起告别她父親。凱莉臨别前還邀請梅先生在葬禮結束後去喝東西,咖啡或巧克力,凱莉略帶緊張地詢問他是否有時間。梅先生望着凱莉,笑着點頭答應說,我有時間,我有很多時間。

梅先生撒謊了,但他沒有意識到那是謊話,盡管是很真誠的話語。

因為,梅先生從商店走出來過路時,被車撞了。他的神情襯着他頭下緩緩滲出的一灘血迹,回到了最初的模樣,在不慌不忙中安安靜靜。他的很多時間在那灘血色裡悄無聲息地流失殆盡……

周五,老人的葬禮在安靜的墓地裡安靜地舉行,一群人伫立在老人墓碑前頭,送别他,還,默默懷念着他。

在葬禮結束後,凱莉心不在焉地張望着,但沒有發現梅先生的影子。她攙扶着媽媽與兩個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錯身而過,她扭頭回望,看到他們将手裡的棺材放入深坑,她轉而回過頭來攙着媽媽慢慢往前走,走出了墓地。

片刻後,偌大的安靜的立着座座碑石的墓地裡,變得空無一人。在深沉的默色裡,零散的幾個影子走近了梅先生躺着的地方,慢慢地,越來越多的人聚到梅先生的身旁,他們沉默着,把梅先生的墓碑一圈一圈圍了起來,安靜地伫立着,安靜地送别,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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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2年裡,梅先生安靜地送走他一個又一個特别的朋友,22年後,在冰冷的、安靜的告别儀式上,那些特别的朋友們一齊參加他的葬禮。安靜回蕩在那方天空下的,是冰冷的溫暖,是安靜的熱鬧,是無人擾亂的目送……

葬禮,是為有羁絆的人準備的,不全是為死人,也不全是為――活人……

一個寂靜的人生,沒有掀起過大風大浪,卻從未放棄過泛起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