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展開這個話題,顯然不能不提《旗袍美探》(以下簡稱旗袍)中的羅秋恒。
旗袍是探案劇,也是小品劇,強調視聽感覺的沖擊力,無論是妝容、服裝、場景,還是台詞、劇情、轉場,都圍繞着“好看”做文章。這種充滿浪漫色彩的視聽作品,優點顯而易見,因為足夠精美,能給予觀衆充分的審美愉悅,在視聽快感上獲得滿足,又因為劇中人物與情節與現實世界相去甚遠,觀衆很難代入,不會觸動情緒敏感點,更不易引發大起大落的悲喜共鳴。
在這樣的前提下,作為男主的羅秋恒,多數時候頂着帥氣的行頭,大部分表演依靠台詞和動作戲完成。雖然也有内心戲,比如決定是否升職時的糾結掙紮、看見師傅胳膊上紋身時的痛心失望,等等,但由于劇作的整體基調限制,發揮空間有限。
《向陽而生》(以下簡稱向陽)完全不同。
這是一部寫實的電視劇。無論是劇中的布景、道具,還是演員的妝容、服裝,都無限接近真實生活。你看到熊頓犯二賣萌,就會想起身邊沒心沒肺的閨蜜;看着熊爸熊媽噓寒問暖,就會想起自己絮絮叨叨的父母;看到不苟言笑的林知衡,就會想起醫院裡一本正經的醫生;看到小蘑菇、蘑菇爹媽、迷信的病友、不遠千裡來複查的四川兄弟,就會想起生活中的你、我、他。
真實,就注定沒有過分雕飾的盛世美顔,沒有誇張到失真的特效濾鏡,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博眼球橋段,有的隻是煙火俗世、人間百态。
這樣的定位,利弊都很明顯。弊端在于受衆有限。在很多觀衆,尤其是年輕人心裡,電視劇是拿來消遣的,誰願意在奔波勞碌一天以後,還被逼着分擔劇中人的煩惱失意、情緒崩潰?生活已經夠累了。
優點也有,電視劇不僅為娛樂而存在,至少,不是所有的影視作品都是為了取悅觀衆的。在這個娛樂至上、資本當道的年代,劇方能呈現這樣一部作品,聚焦醫院内外,圍繞抗癌話題,描繪世情百态,其勇氣可嘉,其社會責任感和擔當也令人欽佩。
扯遠了,說回高偉光。
在評論旗袍時就說過,高偉光并非天才型演員,但悟性高、學習能力強、韌性十足,每一部劇都在提升演技、突破自我。所以盡管到目前為止,林知衡的出場頻率有限,人物性格也沒完全展開,但演員的用心,人物的質感,已經表現得非常明顯了。
首先,林知衡是傑出的人才,行業内的佼佼者。
三十六歲成為腫瘤科主任是小概率事件。在醫院工作十年,意味着二十六歲參加工作,本碩博(能晉升主任,這是必要條件)一共花了八年,對于醫學生而言,這是少有的高效率。所以在業務能力這一塊,林知衡是當仁不讓的NO1。
為了體現這個人物的權威,高偉光在台詞、神情、動作設計上做足了功夫。林知衡步履如風,突出了醫務工作的緊張和人物的自信,卻非昂首闊步,又與他嚴謹内斂的性格相得益彰;林知衡語言簡短利落,尤其是與實習生搭話時,如此既強調了主任醫師時間的寶貴,也體現了上司的矜持和威嚴。與之類似的處理還有在面對其他醫生和護士時小幅度的點頭、擡眼、伸手等神情動作。
其次,林知衡是病人,抑郁症患者。
醫不自醫,這是挺悲哀卻也無奈的事實。醫術高明如林知衡,對自己的心病束手無策。這心結不僅因為患癌去世的父親,還來自于他竭盡全力卻無法挽回的絕症病人。俗話說,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患者逝去本來不是醫生的過錯,但林知衡的醫者仁心與責任感,強迫自身背負了太多,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種精神狀态,高偉光是怎樣處理的呢?與羅秋恒體态上的舒展相比,林知衡是收縮的,如始終蹙着的眉頭、微微含胸的站姿;與東華帝君動作上的大開大合相比,林知衡是中規中矩的,如手術操作的一絲不苟、查房檢視的按部就班;與鹧鸪哨處事上的果敢利落相比,林知衡是猶疑掙紮的,如數次倒出藥片又放回、生氣熊頓擅自離院卻又忍不住開車找回……這些細節處理,充分傳達出人物内心的沉重與壓抑,負面情緒的堆積,最終導緻了一個優秀外科醫生的痛苦與煎熬、掙紮與無力。
不過,如果不是陷入這種情境的林知衡,大概也不會對熊頓動心。病人他見過千千萬,熊頓未必是最美的那個,卻一定是最陽光、最适合他的。
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才能成就一段緣分,無論這段感情是否開花結果,都是雙方生命中的無法割舍。期待接下來的劇情,期待化療中克服恐懼、破繭成蝶的熊頓,期待擺脫抑郁症、重拾快樂的林知衡,也期待我們在追劇過程中獲得力量與啟迪,向陽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