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哈内克其他作品中刻骨銘心的頹廢與毀滅不同,這是一部令人沮喪的荒誕劇。貝克特式的鋪排與其一貫對中産的剖析結合起來,在後現代的語境下呈現。遺憾的是,反叙事的風格在宏大的末世背景下反而成了桎梏,好在其一貫犀利的攝影調度避免了題材的空洞化。
影片名稱來源于北歐史詩《瓦洛斯帕》,以女巫的角度描寫了宇宙之始至世界末日。電影叙事中,主角一家同樣流亡到了荒蕪之地。影片開頭便目睹了丈夫喬治的身亡以及财物的勒索,安妮和孩子在鄉間尋求庇護,大門緊閉。冷漠不僅存在于人與人之間,甚至是家庭成員以内。家人并未出現情緒崩潰,而孩子與母親的關系存在一定的隔閡,随着時間的演變,這種情感的異化會愈發嚴重。有趣的是,火成為了電影中非常重要的主題。牲畜被焚燒,用以表面某種病毒感染。弟弟的出走,使我們與主角陷入了無盡的黑暗曠野之中。如果說打火機的火苗象征這末世僅存的希望,那失誤而燃燒谷倉避難所的大火則已經證明了對于回歸正常生活的幻想徹底破産。
哈内克沒有詳細說明“世界末日”的背景,因為這部電影的主題即是質疑。一旦社會脆弱的框架崩潰,所有的恐懼都是通過人們互動的方式産生的。安妮一家随後遇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十幾歲男孩。與通常的科幻電影不同,男孩并沒有成為一個幫助弱勢群體的"英雄"。而是以他自己的方式成為對社會規範缺乏承諾,富有功利主義的反叛者。一家人在男孩的帶領下來到火車站的一個社區。這裡有社會秩序,但社區由一個壯碩的持槍領導人控制(強權的象征)。在社區中恢複了原始的以物易物和集體勞動制。一群人看似同舟共濟,然而敵視與偏見仍在進行中,樹敵行為仿佛作為一種轉移矛盾的工具,村民将出錯的地方歸咎于阿拉伯人和男孩,其餘從其他人的苦難中獲利(欺騙、栽贓、強奸)。安妮一家并未遭受波及,但孩童們顯然接受了這一套叢林法則。在更多難民湧入避難所的過程中,謀殺她丈夫的家庭突然到達車站。由于缺乏證據,母親的指控被草草了事,直到這時安妮才徹底崩潰。而威信掃地的原領導人也随着新統治的到來而倒台。至于弟弟班尼在篝火前的一幕,更是升華了整個龐大的人類文明隐喻。
哈内克在一個平行時空裡再一次向我們展現了人性中的暴力,以及公平的法律和秩序如何在烏托邦社會中崩塌。對于片尾火車的一幕,是衆人的救贖亦或是潛意識的投射,我們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