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片/《入殓師》
“一”
小林大悟是一位大提琴演奏家,但是因為樂團解散,他被迫失業了。
為了夢想,他花費一千八百萬買了一把高檔大提琴,本以為此後道路會是一帆風順,沒想到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迫于生計,他賣掉琴償還債務,在妻子美香的鼓勵下,他們一同返回家鄉,在報紙上看到UK代理商的“旅行”招聘廣告。
“送行人”也即“入殓師”,不是字面意義上送别行人,而是為已故的人整理面容和身體。
因為曲解招聘信息,小林陰差陽錯地從事起殡葬行業。
他接到的第一個任務,逝者是一位獨居的老太太,被發現時已經死了兩個星期,屍體已經腐爛,臭味彌漫。
老入殓師佐佐木告訴他:“你還挺倒黴的。”
這對小林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挑戰,第一個客戶就讓他受到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暴擊。
在公交車上,十幾歲的高中生竊竊私語,捏鼻嫌棄他身上的屍臭味,他自己心理上也陷入了極度痛苦。
在浴室用肥皂洗了一遍又一遍,把身體搓得通紅,回到家緊緊抱住妻子,用力呼吸她身上的味道。
那是他初次接觸這個行業認知上的崩潰,極力掩飾職業,不敢向親人坦白。

在東方文化中,人們把“死亡”看作禁忌,自古以來都避諱提起它,葬禮和喪事被賦予黑暗、肅穆的色彩。
所以,入殓師成了一個不受待見的群體,他們對自己列下許多不成文的規矩:
不參加親友的婚壽喜筵,不主動告知别人自己的職業,不遞名片不握手,不對訪客說“你好” 、“再見”、“一路走好”等。
每天和死人打交道,在心裡層面上難免讓人覺得不幹淨和不吉利。
所以,當妻子發現他的秘密後,用盡全身力氣抗拒道:“别碰我,你不幹淨。”
兒時的朋友失望地拍拍他的肩說:“做什麼都行,找個正經的活幹。”
而此時的小林已經由最初的抵觸、恐懼變得手法熟練,坦然面對死亡。
他說:“把失去的人重新喚回,賦予永恒的美麗,這個過程,平靜、細緻,而溫柔。重要的是充滿愛,目睹每一次的生死離别,舒緩、完美、深深地打動着我。”
他會在給逝者化妝時不知不覺掉眼淚,會溫柔細緻地對待每一個無生命體,會盡力還原死者生前的樣貌,讓他們在這世上的最後一程走的體面。
他深刻目睹了每一次的生離死别,也感慨于每一個失親家庭的悲恸,逐漸形成一套自己的生死觀。
師父佐佐木很欣賞這位年輕人,認為他生來就該做一個入殓師,或許是因為小林對逝者流露出掩蓋不住的悲憫,又或者是他具備這人間少有的尊重。
懷孕的美香從娘家回來,仍然勸告小林換個工作。
但是,當目睹了母親好友――澡堂阿姨的死亡,逝者經小林之手後,毫無生氣的一張臉重新煥發生機,一絲不苟地為她佩戴絲巾,使她作别這個世界時,是帶着美麗的樣貌離開的。
那一刻,小林得到了親人的諒解。
她的妻子可以坦然地告訴别人:“我的丈夫是入殓師。”

圖片發自簡書App
“二”
以上這個故事來自日本電影《入殓師》,曾獲第32屆加拿大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最高大獎、第81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獎等獎項。
在我看來,他最大的成功是把“入殓師”這個職業從隐匿之處帶到大衆視野,用溫潤的電影畫面和細膩的情感表達來征服觀衆。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樣,被它的片名吓住,内心産生諸多排斥,但其實電影并沒有恐怖血腥的畫面,你甚至都看不到屍體,它隻是用溫暖的幽默感擊中觀衆的心。
你斷然不會被感動到嚎啕大哭,但會被凝重的氣氛一點一點吞噬。
電影講述一個大提琴演奏家蛻變成入殓師的故事,但更多的是通過入殓師這個角色來反映日本民族的生死觀。
日本是一個儀式感很強的國家,不僅在納棺、火化這種死亡儀式上,在老太婆的澡堂、老社長烤河豚白、甚至聖誕夜的炸雞配大提琴上,也都顯得莊重。

他就像一個魔術師,在毛巾被下完成脫衣、清洗、穿衣的的程序,一邊操作,一邊防止被子脫落,輕輕地拽着它,很緩慢,很溫柔,很熟練。
親屬們隻能看到逝者的臉、手和腳,當入殓師完成遺體化妝以後,鮮活美麗的面容躺在那裡,仿佛隻是睡着了,整個儀式平靜細緻而溫柔。
把失去的人重新喚回,賦予永恒的美麗。
“三”
百度詞條上顯示:入殓師又叫做葬儀師,為死者還原未死之狀。主要出現在日本,後進入中國。
中國沒有“入殓師”這個說法,在日本,這個工作被稱作“納棺”,也叫做“送終人”,國内稱他們為“遺體整容師”。
根據遺體受損情況和家屬的要求,他們用特殊手法将遺體盡量恢複到逝者的生前狀态,使他們的面貌盡可能看起來平和自然。
工作流程相對日本來說,也有很大不同。
中國的殡葬行業分類很細,擡屍的叫“運屍工”,化妝整容者叫“遺體化妝師”,火化者叫“火化工”,他們都被納在了殡葬體系。
而電影中的納棺人似乎是獨立分開的,工作地點在逝者家中,國内在殡儀館進行,整個過程親屬是不在場的。

有些需要特殊處理的遺體:遭遇交通事故頭部遭到碾壓的、溺水死亡腐爛一個多星期的、葬身火海渾身燒焦的,面部塌陷、缺損、頭部外創的……
對于入殓師而言不僅是技藝上的考驗,更是心理承受極限的一次次挑戰。
若逝者生前攜帶傳染病,家屬無要求的,一般會直接火化。
中國入殓師的調色盤,采用的顔料不是我們日常用的化妝品那些傳統材料,而是唱戲用的肉色油彩,這樣比較容易固定顔色。
幾支畫筆、幾管顔料、一副鑷子、一瓶頭油、一把梳子、一大袋的棉花和浸有福爾馬林的紗布。
人死去後停止了新陳代謝,膚色一般比較蒼白,皮膚松弛,所以需要用棉花填充口腔,使嘴巴的形狀看起來正常。
國内開設這個專業的學校并不多,最早的是長沙民政職業技術學院。
後來,北京民管院 、武漢民政學院 、重慶城市管理學院等多所學校也都開設了殡儀專業。
始建于1908年的上海寶興殡儀館,是中國曆史最悠久的殡儀館之一,2013年冬至其正式推出上海首支“入殓師”團隊和“故人沐浴”服務。
“四”
可以确定的是,無論在哪個國家,入殓師這個職業仍承受着太多的刻闆偏見,來自周圍人的異樣眼光和親友們的不理解,更重要的是,說服自己去做這份工作已經是面臨很難的心理建設了。
之前看過一篇報道,有位老入殓師從來不主動給别人發微信,收到了朋友們發來的搞笑視頻,也忍住不回複。
他從不去别人家裡串門,哪怕是朋友們思想比較包容,不覺得接觸逝者晦氣,他也不做那些有可能在他們遇上倒黴事兒後産生誤會的事。
年輕一代盡管不會這麼做,但囿于職業的特殊性,仍然不能活在别人正常的目光中。
遇到事的時候,人們都對他們比較尊敬,可工作做完之後呢,仍然不太看得起這份職業。
人不可避免地都要死去,在和世界分離的那一刻,為什麼不選擇體面離開呢?
入殓師更像是擺渡人,盡可能以最美的方式送逝者最後一程。
他們比每一位生者更能明白死亡的意義,也比我們更能體味生命的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