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野餐》充滿了強烈的夢幻色彩和詩意的感覺,主人公陳升在凱裡,蕩麥和鎮遠三個地方不斷追尋的自己的記憶,通過不斷的互文,重複和意象的堆疊,着力表達了對過往時間的懷念追尋的主題。
凱裡是第一個出場的地點,也是主人公主要的生活場景。導演在采訪的時候談到關于凱裡一些關鍵地方會有圓周運動和記憶追溯。電影的第一個鏡頭就是由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引出的一個大環搖鏡頭,閃爍不定的室内燈光,老醫生拿藥的背影和說着有關主人公陳升與前妻張夕的過往,扯到了陳升心中隐藏已久的傷痛,開啟了電影中陳升對妻子不斷的追憶。在看到衛衛家的水晶球時,畫面回到了陳升與妻子初次在舞廳認識的場景,畫面溫暖,這種非線性的,有點類似于意識流的叙事方式,讓整部影片籠罩着朦胧的詩意。凱裡的色調以冷色調為主,但是每當進入與妻子的回憶時就會變得溫暖,對于陳升來說,現實的凱裡如同夢魇一樣的生活,而回憶的生活總是溫暖的。
在蕩麥這個似夢似真的地方,他完成了自己出獄之後一直想做但做不成的事,和過去做了鄭重地告别。在開始蕩麥的故事前,有一個蠟染的特寫鏡頭,而在凱裡的故事中,蠟染是老醫師和出車禍的兒子的相關聯的,寄托着現世之人對已逝之人的懷念。用陳升自己的話來說,蕩麥很像凱裡,蕩麥是現實的凱裡投射在陳升夢裡的樣子,所以可以看到,青年衛衛手上畫着鐘表和小孩衛衛的行為如出一轍,老歪摩托車上的紅繩同樣出現在了青年衛衛車上,和張夕酷似的理發店老闆,唱了在監獄裡學了很久的歌,這一切的經曆都讓觀衆覺得是真實的,但卻是陳升的一個夢境而已,所以導演在表現這段故事的時候,也采用了非常紀實的手法,用一個長達四十多分鐘的長鏡頭将這段夢幻的鏡頭以最寫實的手法展現出來。
鎮遠是最後出現的地方,用導演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拍的非常的安詳。鎮遠的故事承接着蕩麥,蕩麥裡中年衛衛的望遠鏡出現在了陳升的身上,衛衛手工課需要扣子聯想到蕩麥陳升找洋洋縫扣子的場景,印在車窗玻璃上倒流的鐘表想到了中年衛衛說讓時間倒流的辦法,原本給老醫師朋友的唱片陳升說丢了,想到蕩麥中把唱片送給理發店老闆的情節。這些細節暗示着凱裡,蕩麥和鎮遠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系。
正如導演自己所說的,“我覺得最虛幻的地方是時間,而實的地方是記憶,情感的記憶,宿命的記憶,記憶是可以追溯的。”所以當我們看到一些重複的意象,例如鐘表,火車,野人,吹蘆笙的苗人,蠟染,水中的花布鞋等,一下子就可以回憶起前面的情節,時間是可以被打斷的,可以循環往複的,記憶卻是鮮活而生動的。
影片的最後,陳升回凱裡的火車上睡着了,擦身而過的火車上畫着逆時針轉動的鐘表,蕩麥裡中年衛衛讓時間倒流真的實現了,對于中年衛衛來說,時間倒流可以讓洋洋重新回到他身邊,對于陳升來說,時間倒流是讓陳升回溯過去,和過去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