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似乎台灣導演很愛拍生活背面的鬧劇和悲劇,诘問一生的意義。
南峻—敏敏(妻子)—阿瑞(初戀)這條線,以情結始,以說理終,顯露出說教的刻意與自憐,也模糊了重點。南峻和初戀的感情分明有其症結,如果阿瑞有自己的追求(如果此世對女性的期待不是“遲早成為别人的人”),那麼她是否能夠放下偏執與對他人人生的幹涉和綁架?如果她不把“養活自己”的途徑規劃為仰賴于人,是否就能不去要求南峻讀電機系賺大錢?南峻也就不必以愛情之名放棄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兩人也無需痛苦地分離。
但南峻在生意生活皆不順的沮喪中去找初戀阿瑞,說出自己“從來沒有愛過别人”,又到底對自己的人生負起了多少責任?明知自己不屑于逢迎讨好,這生意還是一做二十年;明知自己另有所愛,卻還是和敏敏結婚,生兒育女,并仍舊認為女兒“遲早成為别人家的人”,而非“成為她自己”。就像他本人,用别人錯誤的選擇,懲罰自己的一生。
如果不能夠直面自身的延宕與懦弱,那麼歎息一般地說出“再活一次的話,好像真的沒那個必要”,也隻不過是穿上解悟外衣的自我敷衍。
南峻分明是很好的人,很好的人為什麼總過不好一生?也許在這總不好、可能還要更不好的世界裡,除了做一個等着的好人,還要有一些主動抉擇的勇氣。就像南峻對阿弟說的,你不快樂,是因為你在做自己不喜歡的事。這可能是比“人生重活幾次都一樣”更重要的判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