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子之山》,在觀看之前我是帶着明确的預期的,簡介裡“但害羞怯懦的他最後能走出自己的世界嗎”很有誘導性,我幾乎預設好了這是一個女主救贖男主的故事。但事實并非如此,《處子之山》精妙的劇作結構引導我在觀影過程中逐步轉變預期,看到最後完全颠覆了我的期待。下面我将從觀衆的角度,分析一下這部片子是如何打動我的。

第一層期待:冰島有條《大路》

影片開頭的叙事效率其實非常之高,通過極其冷峻的攝影,在幾場交代戲中完成了對于福斯人設的基本建立。機場搬運工的職業、喜歡玩沙盤模型的愛好,給自己買玩具車偶遇孤獨的小女孩。影片開始第12分鐘,就産生了第一次較大的矛盾沖突——福斯受到了同事的侮辱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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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看到這場戲其實我感到很困惑,為什麼身強力壯的福斯不去反抗,看上去他似乎不想也不屑于反抗。這裡我第一次對福斯的人設産生了懷疑,他身上某種“神性”的特質悄悄展現出來。

故事接下來的發展其實很符合我“第一層期待”的預期,介紹福斯去跳舞,認識了女主并展開交往。值得一提的是,導演對于脫離于“愛情”的B故事處理得非常妥當,小女孩這條線中,福斯在她家陪伴她,而原因是福斯家沒有女孩子的玩具。而女孩的父親對于福斯的懷疑和不信任也已初見端倪。同事這條線中,幾個人拖着福斯往他身上淋水,福斯仍然沒有任何反抗。所有的B故事既服務于人設,又服務于劇情,幾乎沒有一處多餘。

當福斯遇到女主時,車内放音樂那場戲讓我非常感動。在第14分鐘已經交代了福斯與一個午夜電台DJ之間的默契(DJ每天為他放一首重金屬)。福斯想為女主點一首歌,他笨拙地下車,打給自己未曾謀面的朋友“這次不聽重金屬,聽桃莉巴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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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到這裡為止,基本上就是一個救贖的故事。同事向福斯道歉,福斯去訂機票、買花等動作的發生都是一個上揚的導向。但接下來,女主的人設逐漸建立起來,使得我轉變了我的期待。她是一個在垃圾場工作、想要開花店、患有抑郁症的人。

第二層期待:《瑪麗和馬克思》

影片的節奏漸漸減慢,悄然間,叙事似乎逐漸變成了 “相互救贖”。劇作的精妙也就是從這裡體現出來,兩個天涯淪落人相互救贖,人物關系的走向更加不可預測。實際上,福斯在片中的“被動者”視角悄然轉換,而“主動者”屬性大大提升。

這一部分的B故事也進一步發展。福斯帶着小女孩出去玩,而她的父親認為福斯是個變态并把他告到警察局。這為善良的福斯完成了《狩獵》般的閉環。

在女友這邊,福斯主動替女友工作。在那裡他認識了新的同事。同事帶他一起出去看阿斯頓維拉的球賽,而在酒局上他舉着杯子不知道說些什麼。這些看似閑筆的設計,都使影片有了新的發展方向。他們倆人是不是可以和好,是不是可以去看看埃及的太陽,是不是能有一個上揚的結局?

這一部分不得不提導演對于女主和男主人物情緒、狀态的展現。比較典型的,例如這個“框中框”構圖。福斯幫女主擦拭身體,女友低着頭,兩人一言不發。而前景是占畫面一半的牆壁和門,似乎他們都陷入了自己的精神困境。而對于觀衆來說,不知道困境能不能夠解決,仿佛烏雲遮目,可能馬上就能放晴,也可能下一秒就是冰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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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觀衆矛盾的時候,影片已經給出了答案。女主并不願意繼續和福斯在一起。他們是常人眼中的怪人,可他們與我們并沒有什麼不同,他們的愛情也一樣。在平淡帶着悲傷的鏡頭中,男主最後搭上了前往埃及的飛機。而在九十分鐘的鋪墊後,這樣的結果我并不意外,反而在觀影結束後,對于這部電影第三層的期待才真正建立起來。

第三層期待:神說,要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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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裡,其實我已不想探讨“救贖”的命題。在《處子之山》中,我看到了它的沉重,照進現實的沉重。我們回到劇情簡介裡的那句話,“但害羞怯懦的他最後能走出自己的世界嗎?”,其實導演可能在告訴我們,一個理想的世界是很多樣的。可以成為朋友酒局上的話唠,看一場阿斯頓維拉的比賽;也可以擺沙盤模型和小孩交朋友,在晚上回家的時候打電話給老友點一首重金屬。重要的是,世界要包容各種選擇。作出各種選擇的我們,不會感到被排斥,而是有人說:這樣也很好,這樣也很可愛。

與其說人物弧光體現在福斯的成長,倒不如說體現在觀衆的心理變化。像我,從同情、疑惑、不解,到贊歎、羨慕、渴望。即使在與世隔絕的冰島,上述的包容,也不容易。所以福斯終究是帶着神性的光環,而電影終究是夢。而在現實的深淵裡,當我一個人站在黑夜中,隻希望你,能為我點燃一根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