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倘若看一部爛片是浪費了生命中的兩個小時,期間的時間都可看作為死亡;那麼看一部算不上這麼爛的爛片就是在這兩個小時中苟延殘喘地活着——電影院的椅子很舒服,視覺效果很震撼,但也僅僅止步于此了。
在進電影院前我本以為是典型的美國套路爆米花災難片,因此也對片中過于典型的男主形象不置可否——在某方面卓越的人才/因事故導緻隊友死亡從而一蹶不振/和前妻離異,孩子叛逆/為了自己的孩子成為英雄拯救世界。是的你沒看錯,我說的不是海邊的曼徹斯特與星際穿越。
這種片子的主角一般一蹶不振後哪怕不再幹原來的老本行,往往應劇情要求能成為唯一力挽狂瀾的人,他必須具備其他同事不具備的技能,并且在頹廢的這幾年裡也沒有放松,而我快把大學學的是什麼忘光了,很佩服。
月亮自古是中國人心目中浪漫和夢想的代名詞,千秋同醉的月光,萬古同輝的月色,可遙寄千裡相思,亦可承載科幻中獨特的浪漫(腦洞)。阿波羅号失聯的兩分鐘到底造就了很多科幻片中的經典橋段。月亮是諾亞方舟,是生命最初的搖籃,很浪漫,但月亮如果是一個外星生物捏造的謊言,而其中充滿了戴氏球體和能物化成克系且能吃人的不明物體的AI,大概大多數人隻覺得San值狂掉。AI居然還兵分兩路,一路拒絕被低等生物(也就是人類)奴役,緻力于消滅所有生物,一路存在的使命就是尋找前者的BUG,給主角升級大禮包幫助主角消滅BUG。甚至到了片尾,劇情殺犧牲的肥宅成了AI的一部分,又讓我生生看出某部擅長開電車的番劇的既視感。因此在影片中後期我瘋狂出戲,今夜普通觀衆不關心劇情,隻想看點不是鐵路工作彙報的東西。
另一個很典型的美國套路大概就是這位自願犧牲的肥宅。他是自稱巨構學家的民科,和一群不是嗑嗨了就是老年癡呆的巨構愛好者們一起,猜測月亮到底是什麼。(演員就是權力的遊戲裡最後加入學城的Sam)。美國夢的典型在我看來,有一部分是,你可以嗑藥可以偷便利店東西也可以高中肄業靠打小時工維持溫飽,但也可以有(為精英犧牲)的高光時刻。在影片最後主角團兩人互相拉扯誰該犧牲的末尾,他悄悄退場拉開艙門,走進角色被寫好的程序,成了亘古不變月光的一部分。
如果說被人遺忘是物理意義外的第二次死亡,那麼失去死去的意義是我眼中的第三次死亡,影片中男主前妻的現任老公就屬于這麼一種悲慘的類型。他富有,慷慨且對待男主兒子視若己出,可偏偏導演要安排他為了令男主和前妻複合合理化而被猝不及防地劇情殺,甚至連一個正式的宣告死亡鏡頭都沒有。隻看到在月球引力影響下,霜星墜地,潮汐澎湃而風刀霜劍逐步向曾愛着月光的人類迫近,一個鏡頭拉遠,回來便不見他的身影。
喜歡一看就是主角的人物是很幸福的,因為有些人天生注定失敗,作為主角成功的陪襯和墊腳石,需要的時候當毫不猶豫走入設定好的程序。像努力拍個不那麼爛的爛片的導演,又像想把生活活得稍微精彩一點的我們。
最近在讀加缪的存在主義,嘗試着用稍微積極一點的态度來解讀以上兩種死亡。認識到人與社會的脫節是一種必然存在的荒誕,正如一定會有人成為英雄,而一定會有人為英雄而死亡。為擺脫荒誕,尼采選擇殺死上帝,我理解為制定自己的遊戲規則并做主宰。而加缪認為自殺是一種解決方式,物理意義上的自殺,即單方面停止身體機能,意識随之消散;客觀意義上的自殺,逃避荒誕,即精神自殺;而一些思想精英們,在精神自殺中進行着一種最純粹的精神叛逆,盡可能地與荒誕反其道而行之。
我以前認為,甘心當個臉譜化的反派,靠死亡推動主角的發展,不過是明知此生注定如西西弗一般,逃不出把石頭推上山頂又眼睜睜看着他墜落山腳、跳不出被寫好的輪回的醜角,可焉知推石上山的西西弗就是無謂的,虛無的?
“這塊石頭的每一顆沙礫,這座夜色彌漫的高山上每道礦石的閃光,都單獨為了他形成了一個世界,推石上山這場搏鬥本身,就足以充實一個人心。”
對未來所表現的慷慨大度,在于将一切奉獻給現在。
又名<Take my two hours 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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