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演義》很是有批判性、思想性的一部曆史劇,演技、劇情都在線,不過劇情略顯拖沓。

這也是一部政治心理劇,正德皇帝的多重人格,也反應出曆史人物對“曆史終結”這個終極命題的思考,也是對人性的思考——和平、富足、金錢真的是人類終極的追求目标嗎?改如何面對曆史終結後(對于正德皇帝來說)無聊的現實,因此正德皇帝扮演的朱壽才“沒事找事”,沒完沒了地折騰,以求幹出豐功偉績、名垂青史。
福山說的“走向丹麥”,不正是一種沒有權鬥、沒有腐敗,從而實現了和平與富足的“曆史終結”嗎?與此同時,沒有了邪惡,也就沒有了正義,沒有了高尚,沒有了激動人心,也就沒有了曆史。對于沒有宗教信仰、沒有彼岸追求的中國人來說,真的能習慣“丹麥”這樣的生活嗎?抑或是在曆史周期律中不斷地循環。

明朝中後期的皇帝,大多對做皇帝這件事感到無聊,才有煉丹的嘉靖、30年不上朝的萬曆、做木匠的朱由校,最會玩的還是正德皇帝。這裡固然有消極反抗深受程朱理學影響的官僚集團的因素,但對皇帝個人來說,他不滿足于做一個“吉祥物”,而是一個有真情實感的人,尤其是在明朝資本主義萌芽的大背景下。

“用錢開路”是整部劇的一大主旨,無論是賣官賣官,開采銅礦,花錢賄賂,政治投機還是錢甯錢安的一頓騷操作,都表現出“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的社會現實。問題是,有錢又能如何?無非紙醉金迷,花天酒地,仍然是茫茫世界的一粒塵埃。

中國古人說:立德、立功、立言,此為三不朽。問題是,和平盛世,哪有功可立,又哪有立德立言的必要?正德皇帝對此深感不滿,所以對大盜劉五捉了又放,放了又捉,甚至對飛速平叛甯王叛亂的王陽明頗為不滿,認為應該讓甯王占領南京後再進行決戰。中國人對曆史的迷信,尤其是對慷慨激昂的曆史人物的崇拜,常常讓普通人尤其是讀書人,想要追比聖賢,求得不朽。但是,不朽的代價,是以無數人的“朽”乃至悲慘為代價的。所以黑格爾、福山才提出了“曆史的終結”這一命題,人與人實現人格的真正平等,實現人與人之間發自内心的相互承認,也就不需要通過實現“不朽”來證明自己,所有人在普世價值面前求得心安理得。

一個社會真的需要高尚嗎?需要英雄嗎?有人會說,那當然。但是,高尚與英雄,是以卑鄙與惡魔為代價的。所以幹脆兩個都不要,徹底跳出治亂循環、卻又激動人心的曆史周期律,這不僅僅是一個政治哲學問題,也是一個民族心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