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夜宴會上,我們注意着彼此,他英俊的臉龐,深邃的眼神,整齊幹淨的西裝襯衣,談吐間的潇灑幽默,溢出來的想象力和才華,和我迷上他那般,我想他也被我的美麗迷人得體大方吸引住了,不斷的向我發出邀約,我們順理成章在一起了,那真是一段值得留戀的時光。後來我意外懷孕,我想她來的真不是時候,但是也提醒我,我們應該認真一點對待這份感情,所以我們結婚了,房東在帶我們看房的路上誇我們是天作之合,臨近目的地,我透過車窗仰望着那座白色小樓,在回頭看看坐在副駕駛上面的那個男人,我想我找到了我向往的生活。
再後來我們相互扶持生下了兩個孩子,我每天早起一個小時為孩子和他準備早飯,他也偶爾空閑時向我抱怨工作的無趣,老闆的白癡,同事的嘲諷…但是我們都知道這些瑣事和美好平淡的生活比起來似乎沒那麼重要。每當目送他上班時看着他手裡攥着公文包站在車邊向我揮手再見,我都會覺得一切那麼美好,多想永遠留在那一刻。
一天天過去,多年的洗衣做飯讓我的皮膚越來越粗糙,身材也不如往日般玲珑,開始走樣。眼角漸漸長出細紋,午後,每每我望着窗外發呆時我都在思考這樣的生活有何意義?昔日幹淨美麗的理想房子如今卻成了我最想逃離的地方,我快要窒息,我不能再這樣了…可是如果我去工作誰來照顧兩個孩子…雇傭保姆的話又要花費很多錢……思慮良久後,有天晚上我終于鼓起勇氣和他提起我想要去話劇院工作以及雇傭保姆的想法,當我試探的開口時,我竟覺得自己有些可憐——我所想要的生活應該是是平等的,為何自己卻落到這般懇求的田地!不!我想,無論他如何答我,我都一樣要堅持我的選擇!他同意了,不或者說,他本來就是支持我的。 我在話劇社裡排練了很久的一個節目,正式表演那天我請他來看了我的傑作,我希望他能認可我。這同事真的爛透了,很顯然這不是一場完美的演出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和我過不去!去他媽的生活!去他媽的世界!我再忍不住,對着化妝間的鏡子,我看見我的眼淚傾瀉而出,頭突然發了瘋的疼,我猛錘着後腦勺希望自己能清醒一點,我想誰也無法理解我…我再也不想呆在這裡了… 他開車載我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漫無目的的看着窗外,我想我需要靜一靜。 也許看出了我的低落,他開口誇了我的表演:“簡直出色!”。 “謝謝。”我回他說,這是我能說出最穩定的話了,别再讓我開口了好嗎?求你我心想。他把車停在了路邊,開始瘋狂的細數我的不是和他的委屈,我看着他憤怒的雙眼和架勢,我想他肯定對我積怨已深,他肯定後悔支持我,我真的崩潰了!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推開車門本能的想要遠離車内這劍拔弩張的氛圍,不出所料我們爆發了激烈的争吵,或許越親近的人生氣時說的話才越傷人,他忍不住出手打我,最終拳頭落在了車框上,等到兩人憤怒全都發洩後,我淡淡地開口說道:“上車回去吧。”我想我再也沒有争吵的力氣。 這段時間我意識到自己情緒越來越不穩定,我這是怎麼了,一陣陣不安從心底泛起,等到我确認自己真正懷孕後,終于蔓延至全身,我打了個冷顫,根據我們兩個現在說幾句話就要鬧個翻天覆地的情況,我并不打算告訴他。 收拾老照片時,我記起他曾說巴黎是個美好的地方,我移民的想法更加強烈,我們兩個都是有夢想有能力的人,我确定這樣碌碌無為的無聊生活隻會消磨彼此。所以那天生日,我穿着打扮帶着兩個孩子準備了驚喜迎接他回家,他非常感動,睡前我和他提起了移居巴黎的想法,我承認這是一個不太成熟且不可思議的idea,我也看出了他的顧慮,最後當我看到他眼底閃過一絲憧憬和向往時,我就知道我成功的說服他了,我激動的抱住他我對他說我愛他。 我本來以為9月份開始一切都會變好,我們馬上就要去往心心念念的巴黎了,我早就準備好了一切!我們又能重新開始了!但是現實往往喜歡來這麼一腳,把你擋在理想的門外。他知道了我懷孕的消息憤怒我沒及時告訴他,與此同時公司也準備給他升職加薪想要留住他,他徹底猶豫住了。
他向我坦白他出軌的事實,說的那麼自然坦蕩,他以為我會因為他的坦誠而原諒他嗎?他以為我會生氣嗎?如果出軌對他而言不過是随口一提的小事,那我算什麼?我惡狠狠的告訴他我恨他。
他哭着質問我 為什麼要和他結婚!為什麼要懷孕!為什麼不有機會就離開他!這難道全是我造成的嗎?我無法接受!我好想大醉一場,房東的精神病兒子說的沒錯,誰都應該慶幸沒成為我肚子裡的孩子!!
那天,陽光明媚,我像往常一樣給他做早餐,他西裝革履下樓時,看着平淡忙碌着的我,頗有些震驚。意識到我們可能恢複如初後,他有些開心的坐在餐桌那個他經常坐的地方,也許昨天的那場叫喊不過是和之前無數次的争吵一樣,一夜而過。多麼随和的一家,多麼恩愛的模範夫妻啊,我故作鎮定地問他“你想吃炒蛋還是煎蛋?”“炒的,這樣會更方便”,他也很體諒我不是嗎? 我發出一陣苦笑。
肚子裡的孩子已經超出了12個星期,我依然決定用橡膠管打掉他,可能出于報複可能出于委屈,就算有生命危險又怎麼樣,每天無止境的争吵,變形的櫥窗,潮濕的地下室,牆上醜陋的塗鴉,這些早已經将我的心消磨殆盡了…
中産階級的家庭,三個可愛的孩子,疼愛自己工作穩定的丈夫,我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卻常常是容易被人忽略的一份子,我愛我的孩子,我愛他,我可以愛所有人,但是我再也無法愛自己了,難道愛一個人的代價就是要犧牲自己嗎?!
或許愛讓人常覺虧欠,更讓人變得自私,這場遊戲,我再也不想參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