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用了我的二十幾年去等待這樣的一部電影,看的時候不停的想起我的家:東南沿海,灘塗,小島上位于某個小徑上的海灘,海灘上散落着不可降解的塑料袋、尿素袋、腐爛的木頭。
在我小的時候擡佛一年一次。我很羨慕那些被選中參加擡佛的小孩們,他們在那天有了正當理由不上學,接着會化妝,穿上一些儀式裡的紅衣服,坐在高高的車上。遊行我們四個村。晚上的時候那些燈和船都停在最有人煙的街上,我抓着媽媽的手,看着漂亮的燈,巨大的船。但是還沒等到我們村舉辦,擡佛就變成四年一次了,而我也已經不再是小孩。
那些鋪散在地上的漁網,菜市場上用竹子編成的框,甚至沫沫和阿汐吃的是粉,那樣的白色瓷碗,我小時候常常吃水蛇粉,就裝在那樣蒼白的碗裡。我看到阿汐和沫沫,我就想到我和yz,我和pty。我很知道李玉在講什麼,我一直在等待這一部訴說我的故事的電影。它其實不夠好,但是它是屬于我的電影,我感覺到我對這部電影有歸屬感。
台風的時候可能會有人害怕吧,我一直很期待台風,小的時候一打台風就會放假。我們在夜晚的家中點燃蠟燭,紅色燭火搖曳。什麼事也幹不了,在窗戶的轟鳴裡恐懼不安地入睡,打開窗簾看到被卷成一團的鐵簾門在地上飛舞。第二天去學校,學校裡的樹斷掉。
這樣的電影無法代表親曆者,卻足以制造一個半小時的夢了。沫沫走出法庭,女孩們赢了官司,但是沒有人笑。柳絮在飛。我高中的時候柳絮常常飛舞。我的好朋友鼻炎,等過了夏天,又是桂花。
在看電影的時候我幾乎全程在哭,幸好電影院隻有我一個人。片尾曲放的時候我又哭了,因為那句歌詞“你可以穿着漂亮的裙子,走在無人的街上”我至今也無法做到這個。
看到可能被诟病的那些内容:大段大段的微博評論。我會覺得很好笑。在系統暴露的脫敏訓練裡,我必須去閱讀這些性侵新聞底下的評論。唉,我感覺到很哀傷。可是我也覺得很幸福。謝謝李玉拍出這樣的電影。
打下這段字的時候,街頭的一個男人對我語出輕佻,我沒有理會他。或許現在我可以不再害怕了。即使我在看電影的時候哭泣到想要嘔吐,但是,但是。我感覺到很幸福。這是我們共同的見證…我不再害怕。不是你的錯。
我在等待這樣的一部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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