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複運用的跳切,碎片化的片段組織,瑣碎無意義的對話和肢體動作,營造出具體真實而又疏離陌生的現實。斷裂和破碎是始終盤旋在現代與後現代思潮中的命題,所以影片其實和很多法國現代文學/哲學作品同構,譬如卧室片段和戀人絮語,鏡頭的突然插入和羅蘭巴特的括号,跳切和德裡達文本,譬如槍殺警察鏡頭的銜接節奏讓我不可避免地想起馬爾克斯的叙事。
但這并不是說電影這一媒介并不具有超脫于其他藝術形式的獨特性,恰恰相反,正是在普遍性中才能領會真正的差異性。這部電影讓我重新去理解德勒茲的電影理論,重新去反思電影自身的力量。
“我們通常從強加給我們共同秩序的一個組織化的視角來體驗強度。但是藝術的權力産生幹擾性的感受,讓我們去思考強度去思考我們那有序的被建構起來的世界得以顯現生成的力量。”
“電影将我們從現實化的對象和整體中抽離出來,讓我們置身于影像之流中。與将這些影像連接或綜合成有意義的東西所不同的是,電影能以純粹視覺來呈現影像。”
“通過生成無窮的電影化,電影能夠向整體的生命提出挑戰。”
電影并非通過運動反映時間,而是直接呈現時間。這使得鏡頭剪接對于時間秩序和人物邏輯的打碎更加強烈和暴力,也就對現實生活和差異性的反思更加徹底。或許将上個世紀不同媒介和體裁的作品聯系在一起看是很有必要的,這樣才能把握那個時代的精神如何影響人們的創作,才能感受到哲學、文學、電影、音樂、繪畫如何在共同推動概念的演化。這種對普遍性的察覺是微妙而令人驚喜的。
以及,我反對對這部電影的内容(而非形式)進行哲學化的解讀。試圖在無意義中尋找和解讀意義本身就是一種古典式的倒退,即使用存在主義和虛無主義的思考為這種行為辯護,本質上依然和一位朋友對海德格爾和薩特的評價一樣——“其實還是接受不了虛無的現實”。不去感受影片結構而執着于對影片内容(甚至是對話的文本化分析),始終不是對現代主義作品正确的解讀姿态(如果現代主義這個概念足夠概括那個時代思潮的話)
另:比起最著名的兩個片段,我最喜歡的台詞其實是:“在接吻的邊緣/時間是虛無的/避免記憶那破碎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