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力圖再現一個詩人的日常與詩意的來源。與城市同名的公交車司機帕特森是個退伍軍人,不用智能手機,每天就是上班、遛狗、酒吧、寫詩。

他的感情生活(或者說私生活、婚姻生活)交織着享受、感受甚至忍受,另一半的生活是世俗的,渴望現實中的成功以及對藝術外表的一種狂熱追求。電影将個中情緒和力度都處理得很含蓄,淡得幾近于無,卻寓意着詩人與現實最直接也最強烈的聯系。

詩人的工作,公交車司機,他打交道的是老舊的公交車、陷于現實壓力的同事、形形色色的乘客。老式的公交車給他提供了移動又貼近生活的視野,而且不會有被視作偷窺的嫌疑,于是得以體察這個城市(帕特森)的呼吸、光影的變換以及乘客們生活片段的彙集(零星的談話、個體的姿态);帕特森的同事可以被視作現實中疲于應付經濟壓力、人際關系的代表,他總是不好、總是不開心、總是一堆事;這裡有個有意思的對比,即公交車和智能手機:帕特森駕駛公交車卻拒絕用智能手機,前者代表機械、後者代表智能,一定程度上說明詩人在現實層面是落後于科技進步的,當然,影片中表達的不是落後而更多是一種拒絕态度。後來公交車故障,帕特森也不得不借助智能手機這一工具,也喻示了一種必然。

私人生活(前述狹義上)和工作若視為一個社會人的必需品,那酒吧(或類似的公共聚集地)則為詩人提供了更多更深入感受生活的機會,也給詩人烙上了地域性的、個人風格的印記。酒吧裡有人熱戀、有人分手、有人走到婚姻的深處;還有久遠的報紙剪輯,如同時光隧道中遠去的其他詩人,隻可追憶、揣摩、懷念,或許能夠交談——隻是無言。每次帕特森都是夜間去,酒吧迷蒙的燈光與街景也營造了一種詩意的可能,如一塊孕育着果苗的土地;後來被狗狗撕碎了詩本後,帕特森反方向路過酒吧,時間也切換成白天,一切都暗淡、平凡,地面鋪滿了落葉,與夜晚的幹淨形成對比。

詩與詩人。帕特森和勞拉沒有孩子,但希望有一對雙胞胎(雖然沒有交代為什麼沒有孩子,卻還是暗示着詩與俗世的結合的結果);後來帕特森在回家路上遇到了一位小女孩,是一對雙胞胎之一,也是詩人,準确的說是在創作詩,影片就此肯定了詩與詩彼此的吸引力,也證明了詩至少是不會如同生物學意義上一樣是一可種遺傳的基因。影片的結束部分,帕特森詩本損壞後獨自一人到了他平常寫詩吃午餐的可望見瀑布的公園裡,他處于一種丢失詩意寄托與被世俗纏緊的狀态中,一位異域詩人也來到了這個地方,來到了帕特森這個城市是為了看看曾經那些詩人生活的地方,來到了帕特森這個詩人身邊,來到這個最适合寫詩的地方,與他攀談了起來,談自己的詩歌理想與離開。兩個詩人就此相遇,也就此分别。日本詩人最後送了一本空白的詩本給帕特森:空白代表更多的可能。

這個日本詩人喜歡說“啊哈!”,非常有治愈感;他問帕特森是不是詩人,失去了詩歌的帕特森否認,但在交談中無意顯露出一種高山流水、知音難覓的心心相惜,所以有人評論:“常威,你還說你不會武功!”

全片具有不确定性的就是鬥牛犬,它偷偷把信箱推斜,它撕毀詩本,帕特森帶它遛彎的時候,一車人詢問它的價格,還說這種鬥牛犬容易被偷,帕特森說“這倒是值得期待的事情。”帕特森在受到警告後即沒有更警覺也沒有更放松,隻是如常。這點倒是還未能盡解,不過這種模糊性也給影片留下了一種趣味,如同一句未能理解的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