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電影影像分析結課小論文。

第一部分:《時時刻刻》原著文本與改編電影的主題意義的保留與改變

《時時刻刻》(2007)的原著《時時刻刻》(The Hours)是邁克爾坎甯安創作的長篇小說,在1998年首次出版。《時時刻刻》的主題是橫跨了三個年代的女性主義,分别是真實人物弗吉尼亞伍爾夫,虛構人物勞拉布朗和克拉麗莎。

在20世紀20年代,與現實存在的文學家弗吉尼亞·伍爾夫同時代的社會舞台上,女性解放的潮流已呈現從歐洲向美國的轉移趨勢。美利堅合衆國在1920年頒布法律,确認女性的選舉參與權利。雖然女士們已在政治和經濟戰線上赢得了一定程度的平權鬥争,女性在日常生活的平等仍舊顯得遙不可及。因此,從根本上說,女性權利的鬥争尚未在實際層面上取得重要突破。弗吉尼亞作為該時代的先鋒女性主義作家,雖然在思想上得到了解放,但是處于社會大環境的壓迫,她無法實現自我的價值,真正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房間,并且精神上也面臨崩潰,這導緻了她最後投河自殺的結局。

編造的角色勞拉·布朗存在于五十年代的20世紀,在那個時代,由于正處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經濟重建時期,社會上普遍宣傳及建構的是關于女性作為“幸福家庭婦女”的典範,認為婦女隻有在家中的角色中才能找到快樂和實現個人價值。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在1963年弗裡丹所撰寫的《女性的奧秘》一書中,她呼籲女性打破被家庭所束縛的桎梏,走向社會的廣闊舞台,以結束對她們的性别不平等待遇。居住在洛杉矶的勞拉一面體驗着女性主義激蕩起的浪潮,對于受家庭限制的困擾感到深深的痛苦;另一面她甚至在家中些許事務如何買花、如何擺放花朵都無法擁有發言權,内心情感糾結使她經受極大的焦慮,她考慮學習弗吉尼亞·伍爾夫和達洛維夫人的路徑,用結束生命的方式來解脫。

相較于早先的時代,2001年當代的克拉麗莎已經取得了自我空間——一間屬于她自己的房間,并親手挑選花卉這一行為,這一現象與她生活的年代息息相關。随着各個女權運動流派的興起與擴散,對女性獨立自主的認識已深入到社會的方方面面。值得注意的是,這本書首次出版于1998年,而文中所提到的2001年相對于作者的創作年代而言是未來時,這在一定程度上表達了作者對于近未來女權主義的發展的信心,以及對于女權主義發展為社會和女性帶來的福祉的确信。在兩千年之前,克拉麗莎就已經組建了一個女通訊錄的三口家庭,這在當年仍然是一個大膽前衛的象征,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女權主義仍然在發展,包括特殊群體權利得到保障,女性主義從“達洛維夫人自己去買花”這樣追求獨立自主的口号又向其他方面邁進了一步,開始追求性少數群體的權利。克拉麗莎始終對患有aids的好友兼初戀理查不離不棄,而在他自殺後也通過堅強樂觀的态度去生活和面對痛苦,從前兩位虛構人物無法承受痛苦而自殺、焦慮愧疚而試圖自殺但未遂到努力支撐自己,依然堅持生活下去可以看出三個不同時代背景下女性的精神風貌和生活态度有了更大的改善。

除了女性主義,原著和影片中對于"生存還是死亡"的探讨也将電影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橫向對比其他的女性主義電影《婦女參政論者》《末路狂花》等更加憤怒的表達,該電影在風格上表現出了沉靜、深刻的特質。三位女主角并未在電影中直接面對男性與社會的壓迫表現出憤怒和控訴,而是通過生與死的深邃思考去拷問人生的意義,作為女性在這個時代所受到的壓迫和沉默,都在個人思考和她們所能選擇的結局裡得到了體現。這同時也是這三位受過教育的知識婦女獨特的表達方式,更能打動人心并且讀起來回味無窮,尤其是選用了伍爾夫這位真實的女性主義作家生平事迹的原因。

第二部分:《時時刻刻》原著文本的影像化

電影拍攝的年代已經是2001年以後了,書中對于克拉麗莎和理查以及理查的前男友有模仿意識流寫作方法的大段描寫,是關于克拉麗莎如何與理查談戀愛,而後理查發覺了自己喜歡男性的事實導緻克拉麗莎心碎後和他重新做回好友。而這段經曆與寫作手法過于的文學化和意識流,不利于拍攝和觀衆的理解,于是這段經曆在電影中變成了理查的前男友來探望克拉麗莎,而克拉麗莎和他談話以後佯裝一切正常并且嘗試準備派對上的菜品,卻因為小事而心理防線幾乎崩潰。影片中這一場戲通過他們談話和動作的細節交代了三人的前史,既能讓觀衆更好理解克拉麗莎崩潰的原因(理查生活如此痛苦而前任卻雲淡風輕形成了巨大的對比),也能減少影片的贅筆,提升情節的連貫性。

影片中同時運用了超現實的手法對原著文本進行了改編。在勞拉駕駛汽車去旅館心中糾結要不要自殺的那一場戲中,勞拉躺在床上,被湧入的海水所吞沒。原著文本中并沒有對勞拉崩潰的細節和是否選擇服藥進行交代,而在影片當中,使用超現實的蒙太奇去處理,既是對影片第一場戲伍爾夫投河自殺被水淹沒進行了呼應,也是對她心中糾結掙紮的焦慮表現的一種外化,更為後面她的生死埋下了伏筆。

影片的攝影機鏡頭角度大部分時候是平視,景别多為中近景,并非父權制下的凝視,也非出于三位女性的憐憫。鏡頭語言延續了原著冷靜,抽離的意識流風格,在技術上紮實精準,在視覺上美觀而輕盈。鏡頭語言作為一種具有引導性和作者性的語言,在很多時候帶有主觀色彩,而《時時刻刻》的鏡頭語言真正将叙事的主體性交還給了主角,這是電影對于原著文本的尊重和嚴格的執行,在整部電影當中,對比于其他原著小說改編的女性電影(如《小婦人》《簡愛》等),改動的部分微乎其微,隻是在細節上做了補充,部分情節使用了蒙太奇手法去交代。導演和原著作者在主題意義的表達方式達成了一緻的效果。鏡頭語言和寫作手法空前的融合在一起,這是意識流風格的作品影像化的成功。

結論:《時時刻刻》這部電影作為原著文本主題表達和影像化的優秀範例,不僅延續了原著作品女性主義和存在主義的深刻議題,同時将原著文本中意識流的表現技巧和插叙,倒叙等叙事手法進行了挪用和延伸,在保證叙事的情況下通過帶有作者特質的鏡頭語言完成了這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