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表面是以觀察生活為目的,實際上是以探索真相為目的,去深挖這對模範夫婦生活中的真相。他不斷地跟導演說,“我一直都在尋找真相,我感覺我已經接近它了。”這就是演員的屬性,也跟她在學校被學生采訪時候說的一樣,“我喜歡接受有深度,複雜性的角色。”因此隻要她帶着這個目的進入到他人的生活,那一定是具有破壞性的,因為她就像偵探一樣,而對方已經是她認定的嫌疑人,她去尋找對方生活中任何的蛛絲馬迹去定義他們這段關系的不簡單,去找尋甚至去創造那些電影中需要的戲劇性和人物的複雜性。比如:在工作過的雜貨店中自慰,面對鏡子時用格雷斯的名字自述,以及和joe在醫院的小黑屋裡對話,直到跟joe偷歡,這一切都是她本身想看到的,也是她設想好扮演的這個角色應該有的“生活素材”,可以說她是根據人物去譜寫格雷斯應該有的生活。而她想象的那些橋段都是可以直接放入電影成片裡的内容。

然後格雷斯夫婦的愛情是烏托邦式的,沒有任何問題。而且面對社會上那麼多的非議,他們依然如他們所說的那麼相愛。但這會讓我有種《龍蝦》裡,單身者讓相愛者選擇隻有一個人可以活下來時,相愛者嘴上說着怎麼深愛彼此,但開槍時的迅猛和興奮的感覺。

格雷斯夫婦的感情好的有些不真實,“他們已經活成了他們說得十分相愛的樣子”。但在外人眼中這段感情像一份工作,一場show,一個設定,一個故事。但作為親曆者而言,“相愛”已經和他們的血液融入為一體了,所以身在其中也不會覺得奇怪,所以joe才會說到,“别人把他當成受害者,可他們在一起24年,如果他們不快樂,他們為什麼還會這樣做”。他甚至都找不到他們可以不相愛,不快樂的原因。當然這取決于他們本身的情感基礎确實也是好的,他們确實也是十分相愛的,這也是因為每個人在婚姻中都有着自己所扮演的角色,joe的角色就是一個一心一意聽妻子話的丈夫,他的工作就是照顧家庭的起居,安撫妻子的情緒,甚至送伊麗莎白下樓時,看見妻子房間的燈一亮,他馬上就趕回去看看妻子的情況,這一切都是下意識的行為,這就是他在婚姻裡需要扮演的角色,他确實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他隻知道順從,聽話,他甚至不知道叛逆是什麼,甚至不如兒子,嘗試着吸大麻,想要盡快離開這個家去上大學,這是在他的意識裡是不存在,也不理解的。

而joe本身就像是孩子一樣,他是那麼的天真,那麼的清澈,或者說他的思想其實是被禁锢住的,直到伊麗莎白的出現,他開始偷偷在深夜看對方曾今拍攝的廣告,反複去看。以及總是以帶着對方到處看看的理由和對方相處,“他戀愛了”,他充滿熱情的給對方講述自己和格雷斯的感情有多好,但其實談論的内容已經不重要了,和誰在一起聊天才是最重要的,換一個采訪者,他還會有這份熱情在嗎?他和伊麗莎白在醫院暗室中他的克制,以及在沙灘邊的侃侃而談,直到和對方偷歡後,細心得給對方拿毛巾,并熱情地邀請對方到床上去睡,種種細節和那些由内而外散發出來的精神狀态,都表明了他的内心已經出軌的事實。

對比伊麗莎白很明顯她隻想要這個結果,過程她并不十分享受,她好像理所當然接受這些事情的發生,然後似乎帶着某種勝利者的姿态以及審視的語态去評判對方,“你還很年輕,你可以有自己的選擇”,她認為格雷斯他們之間的故事,是因為joe的創傷所緻,她依然以譜寫故事的方式代入他們的生活。這徹底的激怒了joe,他認為這不是故事,這是活生生的生活,他和格雷斯就是彼此相愛,他反駁着對方,認為他和格雷斯的感情是堅不可摧的,可就在他倆偷歡結束後躺在床上的這個moment。

他徹底被擾亂了,他像是孩子一樣,模仿着跟大人談判的樣子,他渾身顫抖,磕磕巴巴,像犯了錯的孩子,第一次挑戰大人的權威,他說着别人看待他們感情的觀點,“如果我們的感情就像是我們口中說的那麼相愛,那我們為什麼不能聊聊呢。”這是他第一次質疑他們感情的真實性,也正是因為這句話,一下子就激怒了格雷斯,而格雷斯也是一語名中,“是因為伊麗莎白導緻的嗎?”格雷斯感受到了背叛和反抗,也露出了身為領導者的權威,“誰來負責?誰是老闆?”她不斷重複着joe質疑他們感情真實性的那些話,而強大的氣場,立刻讓joe變回屬于自己的身份,他像是犯了錯的孩子,去道歉,去需求安慰。

最後一場戲,特别有意思,伊麗莎白觀察了這對夫婦這麼久,做了那麼多的調查,而呈現在鏡頭之下的,卻是伊麗莎白用着相對浮誇的表演,拿着一條蛇去演繹格雷斯勾引一個年幼無知的小男孩joe,而這段戲劇内容,正如和導演之前給她發的參考影片裡的内容差不多,依然是用世人看待格雷斯夫婦這段關系的眼光——“大齡熟女勾引13歲無知小男孩”去诠釋這個故事,但實際上是joe主動勾引格雷斯(二人争吵戲的時候有交代)。所以,再次驗證了這次人物調查是一點用都沒有,大家依舊用自己理解的,或者觀衆想看的方式去講述這個故事,而伊麗莎白三遍的表演沒什麼出入,甚至一遍比一遍更浮誇,可伊麗莎白卻向導演申請再來一次的機會,說自己越來越接近真實。

回到主題,“每個人想探索的真實,其實都隻是自己所認定的真實。”從而諷刺演員或者影視劇這個行業,口口聲聲稱自己越來越接近真實,反正離真實越來越遠,離生活越來越遠。大多數創作者,隻關心故事怎麼講才精彩,觀衆才買單,口口聲聲說要探索的真實和生活的本質,根本沒人在意。身為演員的伊麗莎白也隻是做了一些表面工夫,用什麼色号的口紅啊,什麼顔色的粉底啊,腮紅什麼的,就感覺無限的接近角色的樣子了,着實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