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如影随形的朋友,一方厭倦了成日泡酒吧,聊是非,日複一日的無聊生活,擔心自己上了年紀一事無成,有一天悄然離世,被人遺忘,于是決定作出改變,希望憑借音樂流芳百世。改變的第一步,就是自私的單方面終止這段友情并決絕地與對方保持距離。被“抛棄”的快樂(無聊)小夥,在紮紮實實體驗到失去的痛苦和手足無措之後,不斷問責自己做錯了什麼,說錯了什麼,甚至以為這是愚人節的玩笑,殊不知愚人恰是自己。對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我不想再和你做朋友了”,就能迅速地失去本以為是永恒的一部分,變成孤零零遊蕩的小鬼,兀自痛苦神傷。
在極度空虛、無聊、迷失、孤獨的時候,任何一種形式的親密關系,都會成為一塊依賴求生難以割舍的浮木,這與生活在今天,還是生活在影片中這對朋友所處的1923年沒有區别。區别在于身處何處。如果是今天,在城市裡,人海茫茫,人際複雜,友情破裂隻要換掉電話、拉黑、删好友,實在不行換地址便能輕松地與他人失聯。可若換成身處孤懸之島伊尼舍林,同時對面的本島還處于内戰的炮火之中,兩人便如同關押在同間監獄的囚犯,出了事避無可避、衆人皆知,沖突也就斷了和平解決的出路而被無限激化。熱愛音樂的為了徹底絕交,從冷漠以對,到自殘相逼,最終鋸掉五根寶貴的手指,還以為兩人各自發洩完就算扯平,從此老死不相往來。笃信一哭二鬧三糾纏就能重歸舊好的,在一切嘗試換來更糟糕的後果之後,生出“如果世界上隻有一個我,那真是太孤獨了,那不如就再過分一點,讓你恨我吧,這樣就能以另一種方式永遠糾纏在一起”的念頭,我們不死不休。
片中有一段台詞“Maybe there are banshees, too. I just don't think that they scream to portend death anymore. I think they just sit back, amused, and observe.” “報喪女妖”的寓言成為本片無可回避的宿命。同時也揭示了一個事實,每個人的都是情緒的動物,以荒誕的激情召喚絕對孤獨,最終成為死亡的獵物。怎麼擺脫?影片中反複出現的聖母像和十字架似乎在暗示宗教的力量。可是把教徒趕出忏悔室的是神父,矗立的十字架也無法改變房子被燒毀的結果。神明做不了什麼。一切已發生的都無法挽回。就像這三年的經曆的種種,居家隔離、生病死亡,每個人又何嘗不是生活在自己的“伊尼舍林”?隻是有的人勇敢走出去,嘗試新的開始;有的人留在原地,任由寒風吹徹,被孤獨淹沒;有的人忍受傷害,不為人知的死去。導演說:“我希望這部電影能提醒人們,做出一個錯誤的決定會産生深遠的影響……這是一個我跟電影都沒辦法有答案的議題,但也許我們可以面對它,不要再嘗試走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