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漫漫,苦痛良多,但信仰被戕滅,對個體而言絕對是毀滅性打擊。身體的苦痛尚有藥可緩解,精神的撕裂,又有誰能救可救?
在叛逆者裡,一心為國的林楠笙,全身心奉獻。可命運的狂風暴雨紛至沓來,他一次次踯躅掙紮在選擇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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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多次苦痛襲身,原因不同,所以成長中林楠笙的反應也就不同。下面僅就21集被關禁閉室和30集中槍後藏身香港某公寓兩處,對朱一龍先生的表演做粗淺的比較。

這兩處同中有異,都是信仰被傷,但一個是信仰的皲裂,一個是信仰的崩塌。簡單概括就是,一個在有形牢籠裡有形之呐喊,一個在無形牢籠裡無言之彷徨。

這兩處都缺乏台詞的渲染,基本靠朱一龍的身體語言在表達。
台詞是組成表演的重要手段之一,但并非唯一手段,甚至在很多經典的片段中,它可說是累贅,因為可能會幹擾演員的情緒表達。

這兩處都是室内戲,借助不多的道具,朱一龍成功完成屬于自己的獨角戲。

癱 坐
在20集末,林楠笙因放走陳逆被關入禁閉室。這時林楠笙是有些置氣的,似乎也有不被理解的怨氣。這在被關前交槍粗暴的動作裡也能感受出來。
所以在七八秒的鏡頭裡,林楠笙是凝固的。除了胸口輕輕的起伏,他化作雕像。背依牆壁,頭靠木欄杆上,依稀有負氣的倔強。陽光那麼亮,他卻完全沉浸自己的痛苦裡,就這麼發呆着,一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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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集17分,昏暗的室内,鏡頭從林楠笙握槍的右手開始,向上并拉遠成人物全景——骨瘦如柴的林楠笙,半靠在床頭,松垮癱在床上。到28分,林楠笙再次出現,鏡頭中間是他雙手扒着的飯缸,然後移到他癱坐在椅子上了無生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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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處開始,林楠笙都像一尊木偶,但這些都止于異響傳來。夜晚窗外的哀嚎,白日輕微的敲門聲,林楠笙都随之做出了反應。随着他的動作,鏡頭被按下了開始鍵,時間開始流動!
從靜到動,我們可以感知林楠笙職業素養,作為特工即使再難再痛,他都保持着應有的警覺,即使在多日單調吃睡中不斷被消磨着志氣,即使他憋屈氣憤自己的無能為力。

急 起
21集禁閉室,鏡頭裡林楠笙面向牆壁側躺,不動,也不知他這樣躺了多久。此處朱一龍沒有用輾轉反側表達林楠笙的心緒交雜,可我們知道林楠笙沒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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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襯衣下突出的肩胛骨,訴說着這個青年的清瘦。之後的全景鏡頭,他雙膝彎曲。這既是拒絕的姿态,也是自我保護的本能動作。
林楠笙貌似可以這個姿勢躺到地老天荒,直到有人告訴他“陳默群叛變了”。
報紙被從小窗口塞了進來,寂靜的室内,幾頁紙落地的聲音那麼清晰。
林楠笙起身的動作由慢到快,翻身略顯遲緩。可能是由于長時間肌肉僵硬,之後簡直就是沖下床來,爬到門口,抓起報紙。幾個動作将林楠笙内心的急切訴之于屏幕。
林楠笙,他内心如焚,他無論如何不願意相信陳默群——這個選擇他并把他帶到上海來的男人,這個曾經告訴他“一旦效忠,不能叛變”的領導——叛變了!

30集香港某公寓,寂靜深夜,被窗外百姓哀求聲驚到的林楠笙,快速移到床邊。重傷未愈的林楠笙,立馬為此付出了代價——
他佝偻着,耳邊流下的汗水、脖頸的青筋還有拿不住藥片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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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所有的痛都要這個青年獨自承擔,異鄉他地,外敵肆虐,他卻困守鬥室。
藥片崩落地上,朱一龍沒有讓林楠笙滾落地上。林楠笙那脆弱的肺不允許他這麼做,而且他哪裡還有多餘的力氣,所以青年一點又一點挪到了地上。
白色的藥片隐現在青年的嘴裡,那該是何等苦澀,不過這個青年還會在乎這點小事嗎!

煎 熬
禁閉室裡,報紙這個重要的道具,傳遞着林楠笙的心緒曆程。短短兩三秒,“兩手緊緊捏住,不自覺半折起來——兩角被攥起”,光線昏暗,他把報紙拉遠,極力瞪大眼睛,可是白紙黑字,一切皆為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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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慢慢蓄滿眼眶,強撐的力氣一下子瀉去,報紙從手中滑落。
林楠笙浮現神經質地一笑,他在笑自己吧——笑自己有眼無珠。最後和陳逆會面時,他那麼笃定地對陳逆說“我沒有懷疑你”,他還把手槍彈匣拆下放在桌上,他恭敬依舊甚至放走了他……
情緒在激蕩,悔恨在疊加,無法承受的他不得不使勁怕打自己的頭,也許他想拍死這個盲目輕信的自己。

密閉的空間,無聲的嘶喊,林楠笙像一頭失群的孤狼,他在哀嚎,無人撫慰,隻能獨自舔舐傷口。
也許有人不理解林楠笙為什麼如此情緒失控?但我可以。
熱血又單純林楠笙,沒有經曆社會的毒打,他一心報國,願意為之奉獻生命,但他還不清楚,生活有太多灰色地帶,那裡沒有對錯,有的是利益交換,那裡沒有公平,有的是爾虞我詐。
林楠笙忠貞着他的忠貞,可那個要他效忠的人卻失信了。信仰之柱被重擊,青年恍恍惚惚,所以哭是他本能的反應。

香港公寓裡,像無數個孤獨的夜晚一樣,林楠笙在煎熬着,悶熱的空氣蒸着,隻有單調的風扇聲提供些許動靜。
林楠笙趴在桌上,臉下壓着報紙。香港的報紙帶給他的隻有痛苦,可作為了解外界的重要信息渠道,林楠笙還是不得不逼迫自己去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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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羸弱内心孤獨,已經把這個青年消磨得形銷骨立!他能做的就是等待,即使是毫無希望地等!
他把藥片排在桌上,然後一顆又一顆塞進嘴裡,任由口中的苦澀抵消内心的苦澀。明明水杯就在他的手邊,當然也許那不過是個空杯子。
孤獨時他還能做什麼?那時他最牽挂的是生死不知的愛人,所以林楠笙手指起舞,彈起了那首熟悉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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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回憶帶來不過是針紮刀割,林楠笙還是選擇以痛止痛。
所以林楠笙,以孤獨做杯,以眼淚為酒,以回憶當肴,拌絕望苦料,蒸夏夜溽暑,煎傷肝破肺,整一桌哀之大極宴。

20集禁閉室和30集香港公寓都是無聲的演繹——前者偏形于外,是林楠笙坎坷荊棘路的前路。後者更傷于内,長夜漫漫,林楠笙消沉又不甘,奮起卻無路。
在光影變換裡,朱一龍先生依情景做出最恰當又自然的反應。
在愛奇藝見面會的采訪裡,朱一龍說,為了更好展現香港養傷的憔悴不堪,他采取的是笨辦法:兩天不睡。
你看——他就是如此實在又努力的演員。
你看——他永遠帶來他最美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