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完日本之後很難戒斷,于是看了兩部劇,其中一個是《舞妓家的料理人》。
劇如其名,講的是舞妓和料理人(廚師)的雙女主故事。一對初中畢業的閨蜜到京都追求舞伎夢想,小堇成功走上成為舞妓的道路,喜歡做飯的季代則陰差陽錯地成為了料理人。這是一部關于美食、舞妓、少女情感的劇,是枝裕和導演,質量保證,每一個畫面都很有電影感。
美食和舞妓當然是這部劇的核心,從藝術世界到日常生活,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共同呈現了日本文化的某些共同之處:比如精益求精的準備和匠人精神。片頭就是由幾個特寫穿插而成:舞妓上台前的妝扮、料理人做飯前的備菜。
相比之下舞妓部分比較能夠滿足觀衆的好奇心,但同時也有很多關于這個行業的争議,而美食部分非常好。其中有一個細節是季代為了煮一碗京都風味的烏冬面,去兩個百年老店購買了鲣魚和昆布,然後慢慢熬煮一鍋高湯。
不過女主小堇倒是沒有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而且有點太像章子怡了,仿佛《藝妓回憶錄》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後人對藝妓形象的想象。另一個京都頭牌百子反而是我最喜歡的。她留着很飒爽的純黑一刀切短發,看起來是時尚高冷的拽姐。私下裡一個人住在巨大的房子裡,愛打遊戲看恐怖片,書架上都是手辦。另一面的她也是藝妓打扮的她,滿目含情地說着:每當我跳這支舞都會想起“一期一會”,這是一個一期一會的時刻,就算是同一支舞,不同時刻和不同人都是不一樣的。每次表演的時候我都會說再見,但一期一會意味着,每次我都是以初次見面的心情面對你們,而不是下次再見。
“一期一會”真的是令人感動的精神。蘊含着無限的悲傷和無限的期許,因而讓每一次會面都擁有了獨一無二的綿綿情意。百子的這段闡釋讓我一瞬間也落入這段舞蹈的悲歡之中。
而脫下藝妓服的她還會質問:為什麼結婚之後就不能當藝妓了?為什麼有的表演隻能藝妓上台不讓舞妓上台?
說到這裡就必須得談談這部劇的争議。很多人認為是枝裕和充滿溫馨的女性團體叙事是對藝妓舞妓行業的美化。掩蓋了這個行業讓未成年少女陪酒,是隐晦的性産業性服務業等問題。我個人的意見是這部劇對此是有揭露的:小堇父親勸她回家的時候說“你難道連高中都不上了?”,年少的小堇第一次去陪酒時的忐忑不安也刻畫地十分到位。遑論百子這樣的角色。
藝術作品的思想表達本來就是複雜的,隻是歌頌或者隻是批判的作品我們在某些年代已經看得夠多了。這是一部主打治愈,加上宣傳京都傳統文化的一部作品,同時對藝妓這個行業有一些行業内部的反思視角。作為一部劇來說,在完成“治愈”的主要功能的同時,還能夠引起外部對行業的讨論,例如對傳統文化到新時代之後内核的更替(例如從性到審美)的讨論,已經很好。
說起這種影視作品中的複調,想起昨天剛看的《年會不能停》。超級好看超級爽,百分之九十九的現實諷刺加上百分之一的理想主義,讓人又哭又笑。但電影的大反派徐雲峰說“你們懂不懂經濟,光談生産有什麼用呢,我們的問題不是産能而是轉型”,在某種意義上是不是有合理性呢?電影淺淺地提了一嘴,給人一個小小的外部讨論的喘氣口,這就很好。同理于《舞妓家的料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