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思考李相夷與李蓮花我更喜歡誰的問題時,33歲用它那不太禮貌的敲門聲,讓我意識到,一個開挂少年經營一種萬人歆羨的絢爛人生,調動老天饋贈的天賦,形成一種夢幻般的英雄人格,并不是太難的事。

但有才華的人讓渡那些耀眼的時刻,封存自己輝煌的曾經,銷毀自己千錘百煉的心靈史,閉上想要诠釋自我的嘴,最終構建一種溫和的平常,是一件太難的事。

30歲前我們都是李相夷,30歲後,開始成為李蓮花。

年輕時,無人不是李相夷,無人不鼓勵你做李相夷,成為最好的劍客等于考上最好的學校,創立最公允的門派等于修正世上所有的不公。自然也要追最美的姑娘,告最盛大的白,不容質疑地宣稱愛情必須一生一世一雙人。

年輕人做什麼夢都是體面的,畢竟他的使命就是試錯。

隻是很遺憾,人生不是隻有夢。

在現實中摸爬滾打一圈,把失去與無常經曆一遍後,你會發現你和李蓮花一樣,不僅開始怕死,你還會怕冷。當命運再次把你推到曾經深愛的姑娘面前時,你發現,縱有一千個理由去見她,卻獨獨缺少了一個合适的身份。

年輕時你想拯救世界,後來,你發現你隻能拯救自己。

成毅先生采訪時說,“李蓮花的人生起起伏伏,但他每一次都盡力了,我也一樣。”李蓮花若是聽見,或許會說出這話的後半句,“我盡力了,但我允許沒有結果。”

如同李蓮花允許絕世武功消散殆盡,允許心愛的姑娘嫁給别人,允許自創的門派易手他人。碧茶之毒,仔細想想,不過是時間之毒,時間裡暗藏的無常,将所有“不行”打磨成一個“可以”。

是的,我是這樣努力,但我可以實現不了夢想,我可以不幸福,我可以不成功,我接受我作為平常人的尋常命運,我沒有不衰的運氣,沒有殉道者的榮光,但我依舊可以溫柔而勇敢地過完我這不值一提的人生。

竭盡全力但随緣,堅韌不代表冥頑不靈。
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強大。

所以,在蓮花樓所有回旋刀裡,李蓮花那一句“李相夷不回來了。”令我釋懷了所有的不可以。他接受了,李相夷可以變成李蓮花。如同我接受了,我可以成為現在的我。

一個人的成長,大約就是從李相夷變成李蓮花的過程。我覺得隻有年輕時做好李相夷,大了才能成為李蓮花。

年輕時竭盡全力搭建自己的舞台,長大後竭盡全力消化每一次冷場,之後,才能在某個月色很好的夜晚,飲一壺酒,說,“那高處我去過,沒意思。”

李蓮花在等死,可誰又不是在等死呢?主動還是被動都不重要,時間不會因此就停止,時間之毒既然無解,不如飲一口碧茶,挂一隻魚竿,逗一條黃狗,煮一道菜,隻在當下立身。

若是想起從前,就道一句,“從前那樣不錯,現在這樣也不錯。”

《蓮花樓》焦慮時代下的特供武俠夢,你可以不成為大俠,也能做你自己人生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