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類型片中反類型的神作,莫裡斯皮亞拉之所以是大神,從未失手過就在于哪怕他玩類型片也能讓其烙上絕對的個人風格,轉化到自己的叙事軌道和關切主題上來,成為一部不折不扣的傑作。雖然這一次還算保留了警匪片也好,黑色電影也好的基本要素,懸疑也算有個延續,劇情不算太省略,簡化也沒有那麼嚴重,甚至有一些“剃刀手”皮亞拉曾經刻意避免的煽情和延宕。但他牛就牛在哪怕有類型片上的商業元素考量,卻用得分毫不差,始終在我擔心多一秒就爛的邊緣。而他不但沒有過,而且作增量的基礎,完美有力地刻畫了蘇菲和大鼻子的感情戲。他這一次留了更多讓他們談戀愛,培養感情的時間,醞釀也更綿長。但恰恰是因為這種濫情跟以往那隻濫情不一樣。兩個沒有靈魂,四處濫情的“沒心人”卻在皮亞拉的增量下爆發出了切入内心的“真情”。原來蘇菲在他手下演技可以絕,大鼻子的演技也可以直接封神到拿下他唯一一座三大電影節影帝。
尤其是蘇菲瑪索這個Noria的刻畫,真的絕了,皮亞拉電影中的人物可以真實鮮活到跟現實如此接近,甚至有種比現實更接近人的“本來面目”。Noria這個角色絕對可以在若幹年後成為銀幕上不可或缺的經典形象,實在是滲入血液的那種可感可觸,以及她身上的複雜性,暧昧性,随意性,都活生生脫離了一個藝術作品中的形象。而是立在那裡,你可以跟她共呼吸,看她随意跟任何人做愛,把謊話說成像呼吸一樣日常,再頭腦一熱就去搶毒販的錢财,然後轉身又依附于一個可以救他的警察。她可以随時把我永遠愛你,用生命作擔保挂在嘴邊,也可以下一秒就跟人親上。但她最後卻失敗了,展現了唯一的真實(大鼻子同樣也真實入戲了),就是結束與警察的糾纏,因為她從來沒有愛人的能力。蘇菲瑪索在莫裡斯皮亞拉調教下幾乎貢獻了銀幕的神級發揮,每一次眼神,轉頭都拍案叫絕,不是演得好,像真實,而是她立在那裡,Noria就是一個真實,一個絕對的人。
莫裡斯皮亞拉真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為什麼每一部電影看完都能後勁那麼大,大到無法入睡,大到想要立馬從頭看一遍,大到再刷再看隻會比一刷更令人驚訝。話痨也行,廢話也多,看上去無關緊要的廢戲更多,加上他的從來不變的三大法寶吃飯聊天時,跳舞進行時,脫衣做愛時,但就是這樣成就了一部部傑作。
France Culture作莫裡斯皮亞拉作品展推薦說他隻拍了十部傑作,10 chef-d'oeuvres,就是這麼簡單而直接,卻足夠了。他看不起新浪潮确實有看不起的資本,因為他拍的每一部電影都是獨屬他自己的作品。再次感歎,哪怕隻是一部爛熟的類型片,為什麼片子後勁就可以這麼大,這麼大,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