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結構出發,本片異常簡單,隻是幾個長單場戲構成,穿插啰啰嗦嗦的大段對白,從昆汀出道起這即是他的拿手好戲。我一直認為這不止來自他錄像廳裡的瘋狂迷影時期,昆汀從美國文學中汲取的養分同樣不少。大段的生活流對白,對于昆汀來說首先是要構建足夠生活化的人物關系,同時又異質于生活的潛在張力,當然其中也暗示着作者思考,塑造單個角色反而是其次。這恰好是符合自海明威以來的文學傳統,又背離經典好萊塢的。

本片的兩個部分都以大段對話開場,兩幫女孩,四個為一組,人物構成,讨論内容幾乎都沒什麼分别。女孩們讨天說地,性,男人們的軟肋,以及她們眼中男性兒童般的性格。對照本片在形式上想緻敬的b級片血漿片年代,如果把她們換成b級片中的男性角色,讓男人如此談論女性,分享交流誰床上功夫更好諸如此類,幾乎是毫無違和的。因為這正是男性荷爾蒙噴張式電影裡的主旋律。昆汀在片頭就給予了女性角色如此放肆,自由地談論男性的權力,這些都構成了本片的女權表達基調。

第一段從形式上完全效仿了那種粗糙的,顆粒的,帶劃痕的膠片質感。但其中一個小設計暗藏了昆汀更大的玩性,此處暫且不表。故事上就不多說了,變态殺人狂撞到了女孩們的車,滿足自己的性欲同時還逃出生天。進入第二段,幾個畫面顔色的變換讓我們回到了更熟悉的,昆汀式廣角鏡頭視覺效果。仍是類似的女孩四人行,變态殺人狂再次跟上。雙方經曆一番刺激追車,角色互換,女孩們奮起直追,變态被一拳一腳打倒也讓影片達到最高潮并結束。非常簡單的故事,但這其中似乎又有一點點不一樣的地方,回到第一段說的那個小設計,謎底揭曉,也引出本文的标題。

影片始終發生在一個模糊的年代與時空,我們隻能場景街道,建築室内陳設來大緻感覺,似乎是一個80,90年代的故事?不清楚。但出現了兩樣時代感強烈的物件,第一段中已經可以發手機短信的諾基亞,第二段追車戲中公路車流中已經幾近步入新千年的車型。這都是90年代後期,甚至新千年才有的具有時代代表性的物品,而全片的故事框架則是一個典型的7 80年代故事,酒吧内景陳設也更符合80年代。這種時空的暧昧與錯亂,讓人不得不聯系昆汀在後續作品中展現的——自無恥混蛋起浮出水面的對曆史的再造與解構。雖不夠明顯,但我相信這是昆汀在有意進行這種文本嫁接,年代嫁接的實驗。本片明顯的女權主義傾向,在這種實驗裡則顯得更加有力且生動,導演并非僅僅嘗試還原老式b級片的外在面貌,他賦予了這種形式,以及類型元素更新的内核——以一種反對它的表達複現了它。

無論從電影本體還是電影史的角度,這都是一種激進且有趣的嘗試,同時這種嘗試也是昆汀解構曆史,并在曆史中更自如的進行作者表達的一個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