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靠規則組成團體,并且以規則維持團體的運行,即使這個規則在外人眼裡看來是荒謬的,但是規則内的人仍将之奉為圭臬。現代社會的規則如同流動的沙子,侵蝕着人原始的純粹;激發人罪孽般的沖動與欲望;掩埋人性中的光輝,繼而吞噬一切。
名為現實的“沙坑”,不是某一個人挖的,也非誰想自覺跳進去的,誠如影片中的男主,他是被村民(已在沙之丘中的人們)騙進去的,可是一旦進入了“規則”本身,即使氣急敗壞、锲而不舍地想要逃出,最後也隻是屢試屢敗、徒勞無功,我們每個人,在社會中,都是被動地進入規則的“沙坑”,一開始的沖動與抵抗,會随時間推移,被周遭已經習慣了的人漸漸同化。
男主剛開始對沙坑的态度與常年住在其中的寡婦女主形成鮮明的對比,男主的不安與掙紮映襯着女主的平靜,她已經麻木了,終日沉默寡言,默默地把每天吹進屋子的沙子掃出去。身為昆蟲學家的男主問她:“這樣的生活意義何在?你是為了挖沙而生,還是生而為了挖沙?”這個問題似曾相識。換個問法就是:我們吃飯是為了活着,還是活着為了吃飯?每個人,是否都有反問過自己:我們是怎樣掉入其中,并如何忘了原屬于自己的自由?
“會不會忘了證明什麼?于是,男人和女人都成了暗暗猜忌的俘虜,為表‘清白’,他們得冥思苦想新的證書,誰也不知道最後的證明在哪兒。證書,似乎無窮多。
你責備我愛扣死理,但愛扣死理的不是我,而是事實本身。”

劇情開始時,男主來到沙之丘,借宿女主家,女主在吃飯的時候就告訴他沙子是潮的,并且有一種蛀木蟲,但是男主卻覺得不可置信,因為他之前從來沒來過沙之丘,也并不了解這其中的“規則”。
男主剛被困在沙丘中的時候,想用鏟子鏟沙,鏟出一條坡路逃跑,後來又想辦法綁縛了女主,試圖讓村民晚上拉沙的時候把他拉上去,後來雖然給女主解綁,但是也不允許她鏟沙,嘗試用這樣的方式來抵抗“規則”本身,但規則的最恐怖之處就在于,你可以不進入這個“規則”,隻要一旦進去,即使你不運轉,也會有人推動這個規則繼續運轉,如果在沙坑之下不鏟沙,那就得不到補給,連水都沒得喝,男主宣稱自己是知識分子,不做這樣的事情,可在沙坑運轉的規則之下,勞動換來的補給,遠比身份重要。

在規則之下,日複一日地重複相同的工作,撇除吃喝之外,打不破規則囚籠的人們,開始尋求原始的刺激,并借由此,試圖暫時擺脫規則的束縛,在沙坑之下的重度工作中,男主迷戀酒精、煙草,甚至是與女主之間的性,這些東西,是麻痹規則的唯一選擇,在文明開化的都市規則裡,原始的欲望讓人短暫的逃離,這何嘗不是一種諷刺?男主一直想去看海,乞求村民放自己出去,哪怕十分鐘也好,即使後來被村民要求要當衆與女主行男女之事,說是這樣就讓他出去,他也去照做了,盡管女主死命反抗,他也沒做成。
男主想利用陷阱捕捉烏鴉,讓烏鴉帶自己的求救信飛走,卻意外發現了沙丘其實是一個“集水泵”的事實。十二月呼嘯耳畔的風,很冷,女主懷孕了,宮外孕,她被人們帶出了沙坑,帶去迎接她的,死亡,一直期望的收音機不合時宜地到了,離開的時候,她滿眼不舍,一生都處在規則中的人,習慣了,到死,才能離開;到死,也都害怕離開。人們擡走了女主,卻忘了撤去梯子,男主跑了出去,看到了海,但最後卻又跑了回來,繼續在沙坑中,日複一日自己的工作,他發現了沙丘其實是“集水泵”的這個原理,想找機會告訴村民,其實,此時的他已經被“規則”同化,離開了這個“規則”,他會迷茫,會痛苦,不如留在“規則”裡,日複一日。

“你要幹到什麼時候?”“早上。”“什麼?”“沙子可不會休息。”影片中的這段對話折射出無數身處社會規則漩渦中的社畜的無奈,即使累了,想休息,也隻能繼續幹下去,“工作本身”可不會休息。“在沙坑中待久了的人,睡覺的時候最好别穿内衣,不然會得沙疹。”這,不又是在映射在社會規則中工作的社畜們嗎?工作中的時候最好注意保護自己的身體,不然會亞健康。“年輕人都待不住,城裡有飯店,有電影院。”女主在劇中跟男主的這番對話,是當前鄉下最真實的寫照,年輕人們甯願被大城市的規則束縛,也不願意在鄉下的規則中生活,同樣是關住人的“囚籠”,但是被大城市“糖衣”包裹的囚籠,也比小地方的要更有吸引力。
在大都會中,消失了一個人,就像消失了一粒灰塵,人們都隻會認為它是随風飄到了哪裡,根本不會在意,影片結局,男主失蹤了七年,才有家屬在報紙刊登:認定為“失蹤者”。
附上影片中的幾段對話,不做解析,懂的人應該都懂:
“烏鴉非常聰明。”“但是饑餓會讓它們變得愚蠢。”
“人們隻在乎自己,我們被無情的利用,還高興的搖尾巴,等你發現時,我們都被遺棄了。”
“使用這種含鹽的沙子是違規的。”“背地裡買賣都是半價。”“等到大樓大廈都坍塌了,再讨價還價吧,”“可是那是别人的事。”
影片比起原著,更好地将那種被困在規則荒原之上的窒息感展現的淋漓盡緻,現代社會都市的規則,猶如沙之丘,将每一個在其中的人盡皆吞噬,即使再怎麼掙紮,也會有被同化的一天,你我,皆不過是住在沙坑之中的,沙之女。
緻敬安部公房大師。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