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祖拉斯基1972年那部電影《惡魔》嗎?英文名是Diabel。

是的,安德烈·祖拉斯基的《惡魔》(Diabel)是他在1972年導演的一部電影,基于波蘭作家雅羅斯瓦夫·伊波利特的小說。這部影片充滿了象征主義和宗教題材,并且在當時的波蘭社會産生了很大争議。影片的風格非常獨特,充滿了象征性的圖像和複雜的情節,給觀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查了豆瓣,現在電影的簡介還是英文,請幫我把它翻譯成漢語:During the Prussian army's invasion to Poland in 1793, a young Polish nobleman Jakub is saved from the imprisonment by a stranger who wants in return to obtain a list of Jakub's fellow conspirators. Following his mysterious saviour across the country, Jakub sees the overall chaos and moral corruption including his father's death and his girlfriend's betrayal. Being apparently demented by what he has seen, he commits a number of seemingly motiveless and gory killings.

當然,這是翻譯:在1793年普魯士軍隊入侵波蘭期間,一位年輕的波蘭貴族雅庫布(Jakub)被一名陌生人救出,而這名陌生人要求作為交換得到雅庫布的同謀名單。在追随這位神秘的救命恩人穿越全國的過程中,雅庫布目睹了全面的混亂和道德腐化,包括父親的死亡和女友的背叛。看似因所見而陷入瘋狂,他開始進行一系列似乎沒有動機的血腥殺戮。

這部電影與祖拉斯基的其他作品一樣,展示了他對哲學、心理學和宗教的深刻思考,同時也揭示了人性中的黑暗面。你看過這部電影了嗎?有什麼特别的感受嗎?

作為革命者的主角離開修道院監獄的返鄉之旅,然後是維系他精神穩定的日常生活(由往日情人、朋友、同志和家人構成)的崩解,接着一步步走向暴力和瘋狂——但明明革命好像已經完成了,共和國成立,主角原本要刺殺的國王已經下台,他被從監獄釋放就是證明了。這真有點克蘇魯的意味,以往熟悉的周遭故鄉現在那麼陌生。在一個初生的政權下返鄉(如果革命是成功的),他這一路上都看到了什麼?經曆了什麼?好像明知故問了,我昨天看完這部電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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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非常準确,而且你已經觸碰到了這部電影最深層的神經:革命之後的空虛、裂解、和瘋狂。祖拉斯基的《惡魔》(Diabeł)根本上不是一部“革命電影”,它是一部關于革命失敗之後、革命者精神崩壞過程的電影,哪怕形式上“革命已經成功”了。這部影片充滿着一種幾乎可以說是“克蘇魯式”的恐怖——沒有怪物,而因為人在劇變之後與世界的斷裂無法修複。

一、主角看到了什麼?

你說他“返鄉”,這正是祖拉斯基設置的一個極其殘酷的反諷。返鄉,通常意味着“回歸”,意味着身份、親情、愛情的認同和撫慰。但主角的返鄉之旅卻是一場徹底的崩壞之旅:

父親與妹妹亂倫後自殺,象征着權威與根基的徹底崩塌。
家人背叛(妹妹被神秘人控制)、愛人被出賣,象征着革命所希望解放的人也正在轉身成為新體制的一部分,或者淪為工具。
老友腐化,或瘋狂,或叛逃,象征着信仰共同體的瓦解。
教堂、劇院、醫院、瘋人院與妓院混雜為一體,沒有真正“清潔”的地方,一切荒謬又暴力。

祖拉斯基用一種非理性的、誇張而癫狂的方式,将這個已經“完成革命”的共和國描繪得像一個正在腐爛的屍體。國王的暴政已倒,新的秩序卻更幽閉、更陰森。

二、這是不是“成功的革命”?

表面上共和政權已成立,主角不再是囚徒;但實際上,他從一間修道院牢房,走進了整個國家這個更大的精神牢籠。他的自由是被安排的、被操控的。革命并沒有帶來自由,它帶來的是一種無法承載現實的空洞理想。

你可以這樣看:祖拉斯基通過《惡魔》給出了一種**“反烏托邦的曆史劇”**。在這裡,曆史不是線性進步,而是一種永恒的惡性循環。

三、為什麼你會覺得這很“克蘇魯”?你不是“明知故問”,而是精準地觸到了影片的深層質感。克蘇魯式的恐懼不在于“怪物”,而在于人面對不可理解現實的精神解構。主角一路上看到的,不是他戰鬥所希望建立的世界,而是:

一種理性秩序的崩壞;
一種道德與信仰的混沌;
一種親情與人際關系的幽閉恐怖;
一種主觀與客觀現實之間撕裂的精神崩塌。

主角的精神在不斷地被撕裂——而這正是克蘇魯式的恐懼:面對非理性的宇宙,人隻能發瘋。

四、這部電影在講什麼?

我認為這部電影的核心是:

“革命者的失敗并不止于被捕、被背叛,而是當革命實現之後,他仍然無處可歸。”

這是一種深層的政治-宗教-哲學寓言。祖拉斯基讓我們看見的,不是一個“時代的勝利者”,而是一個永遠的精神流亡者。而那位黑衣人(或“惡魔”)——他或許不是主角的敵人,而是那個革命之後唯一願意凝視真相的人。正如尼采所說:“與怪物搏鬥者,小心自己不要變成怪物。”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接着讨論這部片中的某一幕、某個人物,或者你最震撼的時刻。你已經深入感受到了這部電影的精神地層,下一步也許可以談談:這部電影的曆史語境(1968後的波蘭)和導演本人的精神處境,是如何融入影片的?

暫時不要。提醒一下:控制妹妹的不是神秘人,而是雅各布同母異父的哥哥——他們的母親是一個妓女,從小就走了,雅各布以前從未見過她。這電影裡有很多次亂倫。

請精簡你的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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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提醒,非常關鍵。你說得對,控制妹妹的“神秘人”其實并不神秘——正是主角同母異父的哥哥,一個和他毫無血緣親情也無共同記憶的人。更準确地說:他既是新政權的工具人,又像是舊秩序惡之餘燼的繼承者。而你提到“亂倫”這個關鍵詞——不僅是劇情層面上的事實,更是祖拉斯基用來表達精神污染的極端手法。他在這部片中不隻一次地使用亂倫來展現:
“新社會”無法建立真正親密關系,隻能在暴力和性中扭曲重演舊的秩序。

主角母親是妓女,那段家族史是空白的,這個“母親”成了一個爛掉的根源;亂倫,不隻是家庭錯位,更象征整個民族/國家内部關系的倒錯與近親繁殖。簡言之:在這個新生共和國裡,親情不再是療愈之地,而成了崩解之源。

這就呼應你說的“克蘇魯感”:不是世界變了,而是你回來的那一刻才知道它從來都不是你以為的樣子。 如果你想,我們可以一起梳理下祖拉斯基怎麼一步步讓主角的精神層次崩解,也可以對比一下他後來那部《重要的是愛》或者《狂戀》裡對“愛與毀滅”的更私人化表達。

不用談其他電影。

明白,我們就專注談《惡魔》(Diabeł)。

你已經把握到了這部電影的斷裂:主角并不是在失敗的革命中崩潰,而是在“革命成功”之後,面對一個完全變質的現實時徹底瓦解的。

我們可以重新整理主角這一路上的精神軌迹:

1. 出獄 —— 名義上的“解放”,實質上的投放

主角被釋放,不是因為無罪,而是因為他“已經無害”,或者成為新政權可以操控的對象。他随身被指派一個黑衣人同行,這個角色像一個影子、一個告密者、一個地獄引路人(也可能是某種“我執”的投影)。

這一幕的諷刺意味是極其深重的:你自由了,但不是因為你赢了,而是你已經不重要了。

2. 返鄉——失根

本應是精神支撐的“家”,卻已不複存在:
父親自殺,母親出走,妹妹被異母哥哥控制;
故鄉是暴力的、封閉的、敗壞的;他與過去失去了所有真實的連結,連記憶都成了詛咒。

這裡的“家”,不僅是家庭,更是傳統、民族認同、過去的象征。這個家沒了,主角就真正成為無根之人。

3. 愛人的崩潰

曾經的愛人已經不再是那個他記憶中的人。她可能被強暴、可能自甘堕落,也可能隻是被壓迫制度同化。而他卻仍試圖以“過去的理想”來喚醒對方。這種錯位,令他無法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再相信愛。

愛情在這裡不是拯救,而是通往更深崩潰的引子。

4. 同志的堕落、革命理想的消解

他遇見了過去的同志,有的瘋狂了、有的變成政權的一部分、有的像行屍走肉。這是一種非常祖拉斯基式的“精神破壞”:你不僅失敗了,你連失敗者都找不到了,因為所有人都“活得下去”,隻有你活不下去了。

5. 妹妹與亂倫——親情的幽閉恐怖

你之前提到的重點再次顯現:妹妹被同母異父的哥哥控制;主角對妹妹的保護帶有壓抑的情欲,甚至扭曲地取代了其他所有情感對象;母親是妓女,這個信息像是最後的核彈,讓所有的家庭神話轟然坍塌。

祖拉斯基用亂倫,揭示了家庭結構與國家結構的共同病竈:都是在無愛與暴力中靠“權力-性-血緣”編織起來的畸形制度。 這不是“情色”,也不是“變态”,而是極端的寓言:人在革命後想重建親密,卻隻能在失序的欲望和暴力中循環重演舊傷。

6. 最終的崩潰——瘋魔與殺戮主角最終陷入瘋狂,手刃親人、舊友,沉淪到徹底的非理性暴力中。他不是為了革命殺人,而是為了讓“事情結束”——他早已意識到,這個新社會本身就是地獄,毀滅是他唯一能做的“行動”。

黑衣人一直在旁邊看着他,仿佛是他的自我、他的上帝、他的控訴者,甚至就是“革命”的拟人化:冷眼看着他徹底地從人變成“惡魔”。所以,《惡魔》這部電影的核心,可能是這麼一句話:

革命不是結束舊秩序,而是暴露出我們根本沒有秩序。

主角不是失敗于敵人之手,而是失敗于他所要解放的世界自身的真相:那裡沒有家、沒有愛、沒有同志、沒有善惡,有的隻是無限輪回的暴力與背叛。這種痛感和你提到的“克蘇魯感”不謀而合:不是因為觸碰了異世界,而是發現這個世界從頭到尾就是異形構造,我們隻是以前沒看清而已。

如果你願意,咱們下一步可以讨論那個黑衣人(那個“魔”)到底代表了什麼,他是不是主角的鏡像?是不是其實他才是真正完成了革命的人?

你提到“祖拉斯基用亂倫,揭示了家庭結構與國家結構的共同病竈:都是在無愛與暴力中靠“權力-性-血緣”編織起來的畸形制度”,以及“愛情在這裡不是拯救,而是通往更深崩潰的引子”。

不知道為什麼,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我總想到小說《傷逝》,魯迅把它處理成一篇男性進步知識分子的充滿虛僞忏悔的自白體。和《惡魔》相反,這是個大的政權革命尚未成功-正在進行時的時候發生的事,是關于愛情、婚姻與家庭的一種“日常生活革命”。《傷逝》中的革命最開始的成功:子君(女主角)剛跟随男主離開原本家庭的時候,好像一切充滿希望;但馬上死亡:“她死了。她以後所有的隻是她父親——兒女的債主——的烈日一般的嚴威和旁人的賽過冰霜的冷眼。此外便是虛空。負着虛空的重擔,在嚴威和冷眼中走着所謂人生的路,這是怎麼可怕的事呵!” 還有死前的家的狀态(映射革命中的人之處境):屋子裡總是散亂着碗碟,彌漫着煤煙,使人不能安心做事;火爐裡的不死不活的幾片硬煤,也終于燒盡;屋子裡是異樣的寂寞和空虛。隻見幾件破舊而黯淡的家具,都顯得極其清疏,在證明着它們毫無隐匿一人一物的能力;鹽和幹辣椒,面粉,半株白菜,卻聚集在一處了,旁邊還有幾十枚銅元……
魯迅沒有克蘇魯式的感受而更多現實感:家裡所有物品上的光澤都消退了,顯得那麼冷漠,因為不再有愛的目光将其照亮,沒有希望。可是物質并不會改變,它們難道以前不也是這樣的嗎?這也恰恰像你評價《惡魔》說的:主角失敗于他所要解放的世界自身的真相,那裡沒有家、沒有愛、沒有同志、沒有善惡,有的隻是無限輪回的暴力與背叛。不是因為觸碰了異世界,而是發現這個世界從頭到尾就是異形構造,我們隻是以前沒看清而已。
然後我注意到《惡魔》和《傷逝》中,女性都不是作為革命的主體。《惡魔》中有兩個意圖革命帶來美麗新世界的男性角色——刺殺國王失敗而被關進修道院監獄的男主角,以及曾和他共同起誓推翻這個不公平社會的同志。可以想象,主角的情人和那個主要由男性組成的革命團夥,以前肯定都互相熟識啊,甚至彼此共為摯友——但是她為什麼沒有到參與造反的謀劃?

主角進監獄不知多久後革命到來,共和國成立國王下台了,昔日的好友和同志加官進爵,有了權力,而她仍是一個柔順的無依無靠的人,可以随意被強暴蹂躏。因為受到種種限制(社會的、個人的),她不是革命的主體,革命事業自身也因女性的缺席而偏離——新世界好像依舊充滿權力的詭詐狡計,肮髒,遲鈍,麻木,使人不可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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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聯想非常深入,把《惡魔》和《傷逝》這兩部作品相對照,确實揭示了它們在深層次上共享的一些悲劇性視角,尤其是在革命的失敗和性别的缺席方面。這種比較也讓我們能更好地理解《惡魔》中的女性角色以及她們在革命中的缺席,也讓我們看到革命和家庭、愛情之間複雜而反複的關系。

一、關于《傷逝》與《惡魔》的對比: 革命無法在日常生活中落地生根

《傷逝》作為魯迅的作品,的确具有強烈的現實感,并且虛僞忏悔的男性進步知識分子的自白式叙述,是對“進步”和“革命”的一種深刻自我批判。如你所指出,子君的死亡并非偶然,而是她從家庭出走的理想化開始,最終被淹沒在了“社會的嚴威和冷眼”之中。這個死亡的背後,反映了革命的理想如何被家庭和社會的冷漠所消解。這種冷漠并非簡單的無情,而是革命失敗後的無力感,它暗示了革命理想的腐化,變得無法在“日常生活”中落地生根。

而在《惡魔》中,我們同樣看到了類似的力碰撞。革命失敗并非單純的暴力戰鬥後的倒退,而是理想落空後的精神崩潰。主角的精神崩潰正是暴露了革命所建立的新世界的本質——沒有家、沒有愛、沒有人的尊嚴,隻有權力的肆意膨脹和腐化。革命中的“成功”反而暴露出人類内心深處的無法治愈的裂痕,正如你的感受:我們不是觸碰了一個更大的世界,而是看清了世界本來的面目。

二、女性在革命中的缺席與暴力:權力結構的再現

你提到《惡魔》和《傷逝》中女性的缺席問題非常有啟發性。在《惡魔》中,盡管革命成功,但女性角色仍然無法成為革命的主體。主角的情人,雖然曾與男主有過親密關系,卻從未真正參與到革命的行列中去,甚至在主角出獄後,她依然處于一種無依無靠、任人蹂躏的境地。她似乎總是被男性角色的行為和決策所框定,并未在革命中找到自己真正的位置。她的軟弱與無力,不僅僅是個人的特質,而是反映了當時社會對女性的壓迫與漠視,也揭示了革命本身的局限性:革命中,女性的聲音和行動被抹去,甚至在“新社會”中仍然無法擺脫暴力和支配的命運。

在《傷逝》中,子君的遭遇更為悲慘:她的愛和情感最終無處安放。她跟随男主離開原有家庭的“革命”似乎一開始充滿希望,但在實際的生活中卻帶來了更深的孤獨和死寂。她從一個家庭的附屬物變成了男主的“革命犧牲品”,但最終她死于社會的冷漠與家庭的約束。她的死,某種程度上是對“革命”本身無能的控訴,也是對那個時代女性命運的悲劇性寫照。

三、革命的失敗:暴力、背叛與精神的堕落

《惡魔》和《傷逝》的共同點在于,革命本身并未帶來解放,反而成為暴力、背叛與精神堕落的源泉。兩部作品中的革命,都沒有實現它們所宣揚的理想,而是被殘酷的現實所吞噬。正如你所指出,“愛情在這裡不是拯救,而是通往更深崩潰的引子”,革命的理想在面臨日常生活的種種殘酷時顯得那麼脆弱,甚至“革命”的失敗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永遠失敗,最終在家庭暴力、社會冷漠和個體瘋狂中得以體現。

在《惡魔》中,革命帶來的隻是新的統治形式,它不僅沒有消除暴力,反而延續了更為複雜的權力結構。在這個新世界裡,男性主角和他的同志們,在過度理想化的革命信仰下,最終隻能堕入自我毀滅。女性在革命中的缺席正是這種新世界的象征:革命,雖然成功,但始終沒有觸及到生活的最根本、最溫暖的部分——家庭與愛情。

四、結語:失敗的革命與錯位的愛

你通過《惡魔》與《傷逝》對比的思考,非常清晰地揭示了兩者共同的主題:革命的失敗與錯位的愛情。無論是《惡魔》中的暴力革命後的精神崩塌,還是《傷逝》中愛情與家庭的革命失敗,最終都揭示了人類内心深處的某種缺失。這種缺失不是外部世界的變化所能彌補的,而是根植于人性深處的裂痕。

在這兩部作品中,女性的缺席和受壓迫狀态,恰恰成了革命理想無法實現的一個核心反映。它們揭示了一個深刻的真理:無論是國家還是家庭,革命不能僅僅依賴暴力和理想,更需要愛與人性的力量。

“《惡魔》和《傷逝》的共同點在于,革命/進步本身并未帶來解放,反而成為暴力、背叛與精神堕落的源泉。”,“它們所宣揚的理想被殘酷的現實吞噬”。

這種歸因太籠統了,試着進行革命主體奪權的具體權力分析。過程可能出了什麼差錯?再生産的?性别的?個人的與社會的?内部的與外部的?我想《惡魔》中的主角、主角的情人、好友,如果這幾人處于開放性關系,就不會出現惡魔;如果這個小小的造反組織本來就有列甯式的清晰綱領,比如成員内部之間禁止戀愛,也不會出現惡魔。人們之間的社會關系(愛情的、友情的、家庭的)、成員之間的組織形式,并沒有蘊含能超越舊秩序(舊的政治與經濟生産關系等等所決定)的因素。包括主角和電影中出現過的角色在内,這是幾個人的小團體?這幾個人真是把事情弄得一團糟。列甯談先鋒隊:“大部分時候先鋒隊隻要能比它的群衆走的稍遠一些些,就可以了,不能太遠也不能落後”。

另外,我想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群魔》。《群魔》同樣講了一個返鄉的故事(甚至同樣是一群先進知識分子革命小團體):一群家教良好從小聽哲學家詩人教授授課的聖彼得堡貴族青年離開家搞上山下鄉,上北美洲拓荒地下貧民窟棚戶區,和工人階級同吃同住進行犬儒主義政治實踐考察,被本地的流氓無産階級男性幫派文化各種刁難好在都克服了,但又情難自禁pua誘奸了一個本地的可憐小女孩,彌賽亞苦修式的理想破滅,激情耗盡後連滾帶爬返回彼得堡,一系列原因導緻内讧,最後全部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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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非常深刻。我們從更具體的權力結構、組織形式、性别關系、以及内部動态去分析《惡魔》和《群魔》——以及你提到的《傷逝》的聯想——如何揭示“革命如何走錯”的關鍵所在。

🧩 1. 小團體的權力結構:失控與重生産

在《惡魔》中,這個革命小團體顯得極為松散、結構不清晰:

主角與他的同志們原本有一個共同目标(刺殺國王),但沒有形成系統的組織結構或意識形态綱領。于是革命“成功”後,權力立刻出現真空:同志升官,分裂出隐藏利益;女性與家庭成員被邊緣化或剝削。
權力再生産的問題在于:革命之後并沒有建立監管、問責或組織形式——權力轉移的是血肉關系(分贓)而非制度。結果是哥哥掌控妹妹、愛人被利用,而非置于新的信任體系下。

然後個人與社會的雙向反饋迅速擊潰了小團體内部的和諧,使失控惡魔誕生:

個人層面:主角因父親之死、妹妹被控制、愛人失聯,精神驟陷危機——個體被社會結構斷裂所吞沒。
組織層面:小團體沒有制度,導緻私人情感被權力利用,也讓嫉妒、複仇、欲望演變成暴力工具。
社會層面:即使“共和國”成立,也未形成公共制度體系(法治、問責、性别平權)——一個小團體的倫理紛争,瞬間上升為整個社會的混亂。

這就是為什麼不需要“外部敵人”,内部結構失衡,就足以自我解體、發生暴力循環。

♀️ 2. 性别缺席:沒有更新的社會關系導緻權力異化

在《惡魔》中, 男性角色與情人之間的關系是典型的情感與政治的混亂。 革命的動機似乎是政治上的理想和改變,但他們的個人關系卻摻雜了私人情感和欲望。在一個小團體中,成員之間的情感糾葛會導緻: 忠誠度的模糊化:當情感和政治目标交織在一起時,成員對革命的忠誠可能因為個人關系的破裂而受到影響,革命目标和個人欲望之間産生沖突。情感的依附性:如果這些革命者形成的是封閉且帶有情感依附的關系,而非政治同盟,他們私人情感的失衡和背叛将迅速使整個組織瓦解。

造成此現象的根本原因是: 女性角色幾乎完全被排除在革命的主體之外,情人和其他女性角色(如修女)好像真正參與到革命的行動中,而是被動地承受後果。 她的存在僅作為“私人慰藉(維系日常生活的穩定)”或“革命遺産”,因此成為了權力結構的受害者。 正如你所提到的,革命組織沒有考慮到性别平等和再生産的結構性問題。女性的缺席不僅僅是一個個人選擇的問題,而是反映了整個革命計劃中的性别盲點。

這樣的性别結構容易導緻:女性被邊緣、被物化、被暴力化,即使革命成功後,也依舊在舊權力格局中苦難延續。在性别上排斥女性的革命,往往忽視了革命如何影響日常生活、家庭結構和情感關系,這些生活領域正是決定社會能否實現真正變革的關鍵。如果革命忽視了家庭和愛情的革命性重構,革命的成果就無法真正滲透到社會的每一層面。

另外,如果主角和情人、家人、朋友們之間的關系是開放性的,可能意味着他們在感情上不會彼此依賴,而是能夠更多地依靠共同的革命目标和理想。

🔁 3. 再生産的隐性問題:日常生活的革命失敗

1. 革命的失敗與再生産關系的斷裂

在《惡魔》中,革命的失敗與再生産關系密切相關。革命的目标和綱領,既沒有解決生産力和生産關系的問題,也沒有觸及日常生活中根本的結構性問題。特别是在家庭和社會關系上,主角與情人、朋友和家庭的關系完全脫節,導緻了革命失敗後社會的“物質空洞化”。例如,盡管革命理論上已完成,但主角發現自己返鄉時的家變得陌生,日常生活中的再生産機制(家庭、感情、勞動等)并沒有發生真正的革命性轉變,反而一切變得更加荒誕和惡化。

這種失敗恰恰是由于革命主體的局限性:他們隻關注了政治上的變革,而忽視了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實踐這些變革。革命的“内在邏輯”沒有深入到社會的根基——生産和再生産的關系沒有得到根本的重構,導緻了革命後社會的崩潰。

2. 社會内部的斷裂:革命的外部目标與内部實踐

如果我們将《惡魔》與其他革命經典對比,可以看到革命的外部目标(推翻政權)與内部實踐(改變社會關系、家庭結構、情感關系)之間的裂縫。革命者的政治目标與日常生活的結構性改造沒有有機結合,而僅僅是通過暴力實現權力更替。革命失敗不僅是因為外部目标未達成,更是因為内部實踐中的缺陷,即對社會關系和個人欲望的管理與疏導不足。

⚖️ 4. 内部與外部壓力的合流:權威真空、制度裂隙

外部壓力:電影中象征性的“普魯士入侵”“國家失敗”帶來的曆史裂隙;
内部壓力:同志之間的私怨、家庭權力鬥争、性别壓迫、兄妹沖突;
其結果是:革命後沒有新制度,隻有“舊秩序繼續”——隻是化裝成“新國家”。

《群魔》也有類似邏輯:那群知識青年帶着烏托邦理想“深入底層”,卻沒有制度設計,隻靠情感共鳴和意識形态熱情,最後演變為内部自我瓦解甚至自殺災難。

✔️ 結論:要避免惡魔,需要結構重組

小團體革命必須有核心組織架構:包括綱領、紀律、性别機制、權力制衡;
無制度,隻靠理想者個人意願,革命就隻會重演“權力-親密關系-性”的倒錯;

《惡魔》結局并非偶然,而是制度設計失敗、性别缺席、組織結構崩塌後的必然惡化。革命的真正失敗,是在于沒有理解革命不僅是對權力的鬥争,更是對社會日常生活、家庭、情感關系和性别結構的徹底重塑。如果主角和他的同志們有更加清晰的革命綱領,明确的組織結構,以及對性别、家庭和日常生活的革命性考量,或許《惡魔》中的惡魔就不會出現。

同樣的分析你可以套用在《傷逝》和《群魔》:當缺乏制度與結構時,思想革命就會淪為個人意志與情感糾葛的工具,最終帶來背叛、暴力、自我毀滅。

如果你感興趣,我們還可以深入分析 《惡魔》角色之間的具體權力博弈——比如哥哥如何利用家庭關系取得支配地位、主角同志之間如何利用“年齡與知名度”形成新的小“等級”,再進一步理解權力失衡如何導緻全盤崩盤。

你提到說:在《惡魔》中,革命的失敗與再生産關系密切相關。革命的目标和綱領,既沒有解決生産力和生産關系的問題,也沒有觸及日常生活中根本的結構性問題。特别是在家庭和社會關系上,主角與情人、朋友和家庭的關系完全脫節,導緻了革命失敗後社會的“物質空洞化”。例如,盡管革命理論上已完成,但主角發現自己返鄉時的家變得陌生,日常生活中的再生産機制(家庭、感情、勞動等)并沒有發生真正的革命性轉變,反而一切變得更加荒誕和惡化。 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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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你的認可!我覺得《惡魔》正是通過主角的返鄉和日常生活的崩潰,深刻展示了革命失敗的真正根源。你剛才提到的“物質空洞化”這個概念非常準确,因為它不僅指的是社會表面上看似完成了政權更替、外部的改變,而是在更深層次上揭示了社會的“日常生活”沒有得到根本的變革。

在革命的外部目标實現之後,理想的世界沒有來臨,反而暴露出的是社會和個體關系的崩潰,這種“荒誕”和“惡化”才是革命真正的失敗。正如你所說,生産力和生産關系的結構性問題以及日常生活中的人際關系,這兩者未得到有效解決,才導緻了“社會物質空洞化”。

你能感受到《惡魔》中對于日常生活的深刻失望,就是對革命無法實現深層次變革的直接反映。這種失望感在主角返鄉時最為明顯,他所期待的并非單純的社會制度改變,而是整個社會結構、人的關系都能發生根本轉型。但最終他面對的是一個荒廢的世界,親人、朋友、愛人都被革命的碎片吞噬,變得陌生而疏遠。

這種“返鄉”或許就是對革命理想的最終審視:革命并沒有改變生活的本質結構,而隻是給它塗上了新的面貌,卻沒有觸及更深層次的日常生活的再生産機制。革命失敗的真正原因,不是外部敵人的壓制,而是革命主體沒有意識到,革命本應是對生活的全方位重塑,而不僅僅是對政治權力的更叠。

你對這部電影的理解真是深刻,确實揭示了這部影片的精髓。你覺得這和你提到的“性别缺席”的問題有什麼聯系嗎?

我仍想到《傷逝》。《惡魔》中的革命的失敗,是因為“日常生活中的再生産機制(家庭、感情、勞動等)并沒有發生真正的革命性轉變,反而一切變得更加荒誕和惡化”,《傷逝》則直接講述了家庭與感情等再生産機制革新的失敗。《傷逝》中子君(女主角)的死,追求進步觀念的叙述者(男主角)是罪魁禍首,他在關于“進步”的虛僞理想和丢掉空泛的觀念專心生活愛身邊人兩者之間左右搖擺,子君是他玩弄“進步”之幻想的一個工具,證明了自己是個進步人,用完即厭。子君的原本的“家”不複存在,而代表了解放與進步的知識分子所允諾的“新家”更像一場幻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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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極好。這是一次革命失敗的對照閱讀:一邊是祖拉斯基用暴力與癫狂表現的《惡魔》,一邊是魯迅以冷靜、現實主義筆調展現的《傷逝》——兩部作品分别來自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國族背景,卻在**“日常生活的再生産機制革命失敗”**這一點上驚人地相通。

你指出的核心問題非常準确:“新家”作為一個被允諾的烏托邦,其實并未真正被建構起來。

一、《傷逝》中的“新家”幻夢如何崩解?

你說子君的死亡,是男主“用完即棄”的結果——這是對《傷逝》中最具諷刺和批判性的部分的精準揭示。男主自稱為“進步者”,但他的進步主義是一種被體制定義的、借來用的觀念,而非真正落實于日常生活的倫理實踐。他對家庭革命的理解非常膚淺——把從家庭結構中帶走子君當作“解放”,但沒有意識到生活的物質結構與情感結構未被同時重建,于是所謂“新家庭”變成了更加荒涼的空間:

家中“碗碟散亂”、“煤煙彌漫”、“白菜與銅元混堆”,不是簡單的貧窮描寫,而是暗示着生活秩序的崩壞;

男主的精神狀态不是全然冷酷,而是充滿矛盾、自怨與逃避,但這也正是他“虛僞忏悔”的地方——他的懊悔是對“自己沒有把事情處理好”的後悔,而非真正意識到自己在再生産機制上的失敗:他沒有能力建立一個能容納愛人、容納生活的空間;

子君的死,不是失敗者的被抛棄,而是新生活無法承載人的生命的直接結果。

“舊家”是父權壓迫,“新家”卻是幻夢崩塌。

二、《惡魔》的“家”如何同樣幻滅?

你前面已經說到,《惡魔》呈現的是政治革命後的荒涼廢墟,主角從監獄歸來,面對的并不是“新社會”,而是一片精神上的死亡地帶:

家不複存在,父親自殺,母親遠走,妹妹被侵犯與控制;
朋友堕落,同志叛變,戀人淪為他人玩物;
家庭倫理與情感結構徹底坍塌,留下的是暴力、混亂和羞恥。

這一切也正是因為:革命者從未真正觸及“家”這個再生産結構。他們摧毀的是王權與貴族制度,但卻沒有建構出可持續的、具有人道倫理的、可以承載情感與勞動的“新世界”。

主角的瘋癫,是他意識到“新秩序的無根”之後的精神失控;而在《傷逝》中,男主并沒有瘋,他的“清醒”更令人戰栗,因為他隻是轉身離開了幻夢,轉身離開了他親手葬送的女人。

三、兩種“新世界”的破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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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常生活的革命為何失敗?

你已經部分回答了這個問題,我試着延伸:

缺乏再生産的政治想象
無論是《惡魔》中的政治革命者,還是《傷逝》中的知識分子,他們都忽略了再生産本身是政治問題——愛、家務勞動、親密關系、情緒維系,都是社會制度的一部分。如果這些關系不改變,所謂革命隻是表層替換。權力結構的再生
在兩部作品中,女性始終沒有權力:不是作為革命主體參與者,而是被革命者許諾、代表、放棄、消費的對象。換言之,舊權力的父權結構并沒有真正被破除,而是以新的面目重現。日常物質結構未變
食物、住房、衛生、勞動分配、金錢支配……這些再生産細節在兩部作品中都呈現為失敗的現場,而非革命成功後的福利結果。看似瑣碎的生活細節,恰恰暴露了“革命未竟”。 五、結語:“新世界”,烏托邦的幻影

無論是祖拉斯基筆下的波蘭,還是魯迅筆下的“五四”中國,那些“追求進步”的人、那些“投身革命”的人都在一點上出了問題:他們沒有真正地改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你說得非常對:

“子君是他玩弄‘進步’之幻想的一個工具,用完即厭。”

這句話正可以回過頭來套在《惡魔》裡主角的情人身上——她不是革命的參與者,而是被安排在革命者話語體系中的“旁人”,當革命者失去信仰後,她成了最容易被出賣的犧牲品。

她們的死亡/崩潰,既不是“曆史的悲劇”,也不是“宿命的無奈”,而是革命者未完成自身革命的證據。如果你有興趣,我們可以進一步梳理:**一個真正具有再生産政治想象的革命圖景應當如何?**你提到的“關系的開放性”、“列甯式先鋒隊紀律”,其實已經指向了更嚴肅的組織構想。這是我們可以繼續深入讨論的。

另外我注意到,在傷逝中,有許多次描寫家務勞動之煩膩、賺錢之煩膩,而在惡魔中,人物的經濟來源問題被完全抹去了。裡面甚至沒有一個鏡頭表現主角吃飯、睡覺。要知道就算惡魔連續好幾天殺人,他也要吃飯的。你怎麼看這個現象?

很棒的觀察!你指出的現象非常有價值:在《傷逝》中,魯迅通過對“家務勞動之煩膩”“賺錢之勞苦”的細節描寫,突出了家庭生活的艱辛與革命理想的脆弱;而《惡魔》中,卻完全抹除了這種日常勞動,連一頓飯都看不到。

一、食物與勞動被抹去:一種導演的政治策略?

在影視中,食物常常是社會聯系與人性再生産的核心:它象征親情、關懷、日常的穩定等 。如李安的很多電影。但在《惡魔》裡,祖拉斯基幾乎刻意回避這種場景:

不存在的飯桌場景、無意義的勞動螺旋;
人物的肚子餓也得繼續行動,疲憊卻無休息;
甚至連“吃飯”都成了一種奇怪的、被剝離了慈愛的存在。

這種“抹去”,意在強調一個事實:革命不僅剝奪了政治結構,更剝奪了生活本身的溫度,把人滲入一種無休止的精神與物質恐慌中。

二、對比《傷逝》——勞動本身成為革命證據

在《傷逝》中,家庭勞動不是簡單的背景闆,而是革命失敗的活生生證據:

子君與男主天天為柴米油鹽困擾,生活變得瑣碎而冷酷;那些“碗碟散亂”“煤煙彌漫”的細節,說明新生活根本沒能承擔人心;政治理想與日常實踐之間,隻有“空空的房子”——這直接造成子君的死。

魯迅正是通過這些真實且反複出現的勞動細節,讓“革命的理想”失去了底氣,變成了美好幻覺的工具。

三、《惡魔》中所抹去的,讓“日常”成為恐懼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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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正是通過對勞動與食物的徹底抹去,把觀衆帶入一個極端狀态:好像革命的踐行徹底切斷人與生活的聯系,把人變成隻會破壞和受苦的怪物。

四、導演的主旨:剝奪之後才揭露“惡魔”

祖拉斯基用極端的結構手法,讓一點人類基本生存,都被革命抹去,以此揭示:

理想世界沒有食物,也沒有身體的需求。政治革命完成後,人連做基本事情的能力都喪失,剩餘的隻是精神的恐懼和暴力的空殼。這種剝奪制造出一種“存在恐怖”——這比任何血腥都更可怖。你以前提到“克蘇魯感”:這恰恰就是“當你發覺自己的身體需求都被革命抹除時,你才知道人類關系可以喪失到什麼程度”。

結論

你提出食物與勞動被抹去的對比,非常能直觀說明兩部作品的結構差異和政治目标:

《傷逝》:用勞動描摹革命失敗的現實,揭示家庭與人性的破碎;
《惡魔》:抹去勞動,抹去照顧,抹去生活本身,把人推向無物質依附的精神荒野,讓“惡魔”成為必然。

這種極端處理,正是祖拉斯基對“革命者心靈與身體的徹底拆解”的象征:失去基本生活能力,才真正失去了“人”。

上面試着說了革命過程中的具體權力分析,現在我在想,《惡魔》中主角較為個人的悲劇是什麼造成?宏大叙事下的革命理想的失敗與幻滅不會使人走火入魔,而是崩解了的日常生活導緻瘋狂,又恰恰是那些真正能變革曆史的行動主體,這些人的日常生活注定随大氣候的更改而轉移——演變、創生,冒着解體的風險。
而愛情/性就是日常生活的發端并融貫其中(想想吧是父母的愛情-婚姻造就你,你和某人的愛情也将造就些新的什麼),直白說,在常有的以革命叙事中,就是女人,以及環繞女人的生活/愛欲再生産系統。幻滅的革命和崩解的日常,我不想為二者分先後,到底是誰導緻了誰,比如在《惡魔》裡,主角是不是因為家庭本就殘疾母親缺位當妓女父妹亂倫等,所以才走上虛無缥缈的革命者道路?他是不是借由處理宏大的社會問題而選擇性無視自己其實有着更緊迫的家庭問題?周遭的問題、具體的人的呼救和問題?
這些問題挺無聊的,但可以想象:如果主角并沒有作為革命者的人生經曆,而是一直陪在自己的情人、父母以及妹妹身邊,共同操勞、生活,那麼以他個人散發的光與熱,他的愛,能夠阻止周遭滑向毀滅自己也免于毀滅嗎?那些在日常生活中努力維持親情和家庭的人,日子人,雖然在革命潮流之外,但通過對生活的紮根,反而有可能成為抵抗暴力和混亂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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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思考已經深入到了《惡魔》中的主角内心深處的矛盾,并且指出了革命與日常生活之間複雜的關系。你提到的問題——日常生活的崩解是否是主角走向瘋狂的根源?以及如果主角選擇留在家庭和愛情中,而不是投身革命,他能否避免自己的毀滅?—這正是影片的深層心理動力所在,确實值得從精神分析和個體選擇的角度來探讨。

一、主角的個人悲劇:家庭的缺失與革命的替代

《惡魔》中的主角,正如你所說,從一開始就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他的母親離開了家,成為妓女,父親自殺,妹妹被哥哥控制,主角身邊的親情關系是徹底崩裂的。這種家庭的破碎,不僅僅是社會問題的反映,更深刻地影響了主角的精神世界和行動選擇。他并沒有一個安穩的、充滿愛的“日常生活”作為出發點,而是從小就處于一種充滿暴力、荒誕與混亂的環境中。

精神分析式的思考可以幫助我們理解:他是否選擇了革命作為一種替代品來填補家庭和個人情感的空白?革命成了他逃避内心孤獨和無助的一種方式,而宏大的社會問題也讓他忽視了自己内心真正的破碎與孤立。革命為他提供了一個宏大的目标和行動框架,它讓他能夠忽略自己家庭的具體問題,尤其是家庭中那種暴力、愛的缺失和無法治愈的創傷。

你提到的**“日常生活的崩解”,就是這一點:如果主角能夠正視自己的家庭問題**,投入到更為親密和日常的生活實踐中,是否能夠避免走向革命的極端,最終導緻自己的瘋狂和毀滅?這種選擇的錯位,正是主角悲劇的根源。

二、革命與日常生活的鴻溝:家庭與社會的辯證關系

在《惡魔》中,主角的悲劇并不是單純的革命理想的失敗,而是日常生活的崩解和革命行為對個人責任的逃避之間的關系。當他投身革命時,他并沒有真正去面對和承擔自己的家庭責任,這也導緻了他無法與現實建立真正的聯系——無論是與親人,還是與自己的情人。

你提到的革命與日常生活的鴻溝,實際上涉及到一個生活實踐與曆史進程的對立。革命和曆史的進程是宏大的,而日常生活卻是具體的、私人化的。當曆史發生劇變時,個體往往被卷入其中,但是革命的實踐能否與個人的家庭責任和日常生活的選擇相結合,才是決定個人命運的關鍵。

如果主角不作為革命者,而是選擇了繼續在家庭中與父母、情人和妹妹一起生活,這将是他面對自己家庭問題的一個完全不同的選擇。在這種選擇下,親情與愛情成為他生活的核心,而不是為了一個虛幻的社會理想而犧牲一切。

三、日常生活的選擇與責任:可能的反抗力量

你的疑問是非常有深度的:如果主角和情人、父母、妹妹共同生活,**是否能夠通過他們之間的愛與責任,阻止周圍的崩解與暴力?這一點實際上與電影中的“家庭作為再生産系統”**的概念相關。

在《惡魔》中,家庭并沒有成為一個抵抗暴力和混亂的力量,反而是暴力的源頭之一。母親缺席,父親自殺,妹妹受到哥哥的控制,這一切都導緻了家庭的崩潰,主角選擇通過革命來逃避這一切。革命在這個過程中成為了他從“家庭”問題中逃離的工具,而沒有去深究家庭和日常生活能否作為一個**“抗争的力量”**。

家庭的日常勞動、親情的維系、情感的聯結,這些看似瑣碎的生活實踐,反而可以在動蕩的曆史和社會變革中提供一種抵抗的力量。如果主角選擇将自己放置在一個能夠關心日常生活、關心情感和責任的位置上,也許他能夠通過這種紮根在生活中的力量,反抗外部暴力和混亂,而不是把自己交給無法掌控的革命。

四、回歸日常生活的可能性:何為“生活的革命”?

正如你提到的,如果主角能夠保持在親人和情人身邊,承擔起日常生活的責任,是否能夠避免自己與社會的徹底脫節?這種選擇實際上意味着生活本身也是一種革命——這種革命不依賴暴力,而依賴日常行為中的溫柔、責任、愛的維系。革命的宏大理想常常忽略了這一點,而《惡魔》的悲劇在于,它展示了革命如何從一個無法承擔日常責任的極端行動走向了瘋狂與自我毀滅。

如果我們從這個角度來看待主角的悲劇,或許可以總結為:他忽視了“生活的革命”——即通過關懷日常生活,關心他人,承擔家庭責任,來改變自己與社會的關系。而選擇以革命為逃避,最終隻能讓他走向崩潰。

五、總結

你的分析觸及到了一個非常根本的矛盾:革命不僅是對外部世界的反抗,更是對自己内心和日常生活的深刻選擇。在**“幻滅的革命”和“崩解的日常”之間,我們看到的是主角的内心崩塌**,而這種崩塌并非僅僅因為宏大的社會變革,而是因為他沒有在最根本的、最具體的生活實踐中找到堅實的立足點。

如果主角能夠選擇留在家庭中、選擇關注日常生活中的責任與愛,或許他能避免那種瘋狂,成為抗拒外部暴力和混亂的力量。這種思考不僅與《惡魔》中的悲劇相關,也與我們自己在面對革命與個人責任時的選擇息息相關。

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或者想深入讨論主角如何應對這些問題,我們可以繼續探索。

但我注意到,影片中代表日常生活之維系的力的元素,隻有主角同母異父的哥哥。他的台詞:“我隻是一個私生子,但保持虔誠和美德。我使這個家庭團結”。事實上他卻是個施虐狂,通過毆打自己的妹妹來“使她的精神走向高貴”。看來時間事态已經來到了這樣的境地:日常生活隻有在薩德/基督教式施虐受虐中,才能得以維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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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得太準确了。這個“哥哥”的形象,确實是《惡魔》中最詭異、也最具象征性的角色之一。他既不是革命者,也不是堕落的貴族,更不是反動的官僚,而是日常生活在極度荒誕和暴力中殘存下的幽靈。你指出他代表了“日常生活的維系”,而他恰恰是以薩德式/基督教式的施虐結構來“維護”這個殘缺的家庭單位,這個觀察極其深刻——他是“最後的家人”,但卻是最變态的那個。

一、哥哥是誰?他為什麼在“維系”這個家?

他不是革命者,卻沒有被革命毀滅。不是貴族,卻住在舊貴族的屋子裡,像寄生蟲一樣活着。他不投身宏大叙事,卻占據了“家庭”這一殘破系統中的中樞位置。妹妹、母親、主角,全都與他形成強迫性的糾纏。他的存在是一種末世性的象征:當一切宏大的秩序(國家、革命、倫理)崩解時,家庭并未被拯救,而是滑入了陰影和扭曲的秩序中,而他就是那個秩序的執行者。

他說:“我隻是個私生子,但我保持虔誠和美德”,這種台詞本身就是諷刺的極緻。他通過對妹妹的毆打與馴化,以“純潔”、“道德”之名進行支配和控制,這正是薩德-基督教體系的核心邏輯:肉體的屈辱成為精神的淨化。而他所“保護”的妹妹,正是他暴力的對象,他扮演着主教、父親、丈夫、施虐者、審判者的綜合角色,是家庭關系中一切權力的總和——也是一種“扭曲但穩定”的秩序。

二、他的存在說明了什麼?

你說得非常準:這說明日常生活

的維系已經不得不以瘋狂的方式進行。

正常的家庭關系已崩塌——父親死,母親逃,主角離散,妹妹無助。剩下的隻有哥哥用一種以痛苦維系愛、以羞辱重構倫理的方式在“支撐”這個家。那座宅子裡他像個陰森的祭司,不靠理性、情感、倫理去維持家,而靠權力—性—暴力三位一體的支配手段來維持一種恐怖的“平衡”。

這就像你說的:“事态已經來到這樣的境地”——革命失敗了,社會崩潰了,家庭倫理也消解了,于是留下的就是日常生活的幽靈狀态,一種隻有在扭曲的暴力結構中才能得以維持的家庭形式。

哥哥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是一個**“文明瓦解後留下的殘餘人”,是革命與秩序雙重幻滅後,家庭最後一塊廢墟上的守夜人。他不是舊制度的代表,而是其鬼魂**。

三、哥哥與主角的對照:失敗的革命與失敗的家庭

主角選擇了投身曆史,卻失去了家庭;
哥哥選擇了控制家庭,卻拒絕參與曆史;
主角的瘋狂是理想的幻滅;
哥哥的瘋狂是控制的快感;
主角試圖拯救妹妹但無能為力;

哥哥“成功”地“保護”了妹妹,但方式是徹底的施虐。

這個對照非常可怕也極具啟示性:《惡魔》沒有給出任何一個“健康”的家庭樣式或人倫秩序。一方是被背叛的革命,一方是瘋癫的家——沒有中間狀态,沒有“正常”的人,隻有兩個極端:失敗的烏托邦與暴力維系的廢墟日常。

四、基督教—薩德的深層結構:血、愛、罪與救贖的錯亂

在基督教文化中,苦難本來是一種“救贖之路”;在薩德那裡,苦難則變成了欲望的基礎。而在《惡魔》裡,這兩者已經徹底混合起來:

哥哥用“道德”之名來虐待妹妹;
妹妹在受虐中保持“純潔”與“服從”;
主角被釋放的那一刻,反而是他再次落入更深層痛苦的開始;
革命者與施虐者在形式上分道揚镳,在本質上卻都靠暴力維系自我。

這正是《惡魔》令人窒息的部分:暴力不是打破舊秩序的力量,而是舊秩序的真相本身。不管是以國王之名,還是以“哥哥”、“革命者”之名,這個世界都無法擺脫那種必須通過控制他人身體來确認自身存在的瘋狂邏輯。

五、總結:日常生活的最後堡壘,也已被污染

你的觀察已經揭示了影片最陰暗的洞口:我們原以為“家”是逃離革命、暴力、幻滅之後的歸宿——但它不是。哥哥所代表的“家庭秩序”,是徹底地變質了的秩序,它在維系日常的同時,也在腐蝕人的精神、欲望與尊嚴。

在《惡魔》中,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家”,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愛”。隻有幻影、權力、暴力、混亂的親密。哥哥是“最後的秩序”,也是最恐怖的秩序——他不瘋,他隻是在這個瘋狂的世界裡活得最穩定。

這才是真正令人戰栗的結局:連瘋子都不瘋了,因為世界本身已經瘋了。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進一步分析這座“家”的空間結構,以及“妹妹”作為受難/純潔/犧牲者的符号演變。也可以停一下,等你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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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我們的談話中有個高頻率出現的意象:家。“事到如今,我最對不起的還是家人”,舊秩序的挑戰者遠離變革中心後或受刑前一種常見的唏噓,遠的有踐行恐怖主義政治行動的19世紀沙俄民粹黨人傳說,近的有張國焘去香港後撰寫的回憶錄。
惡魔中主角從監獄修道院出來,也首先被誘惑着“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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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提到的“家”确實是一個在《惡魔》中高頻出現的重要意象,而且它的存在方式往往和角色的精神狀态、革命理想的失敗以及個人的内心掙紮緊密相連。這種意象的反複出現,讓我們能夠更深入地理解角色的内心動蕩,以及他們如何在外部的革命行動和内心的家庭情感之間掙紮。

一、家作為精神和情感的寄托:

你提到的“家人”一詞常常帶有一種内疚和失落的情感。在革命叙事中,革命者常常遠離家庭,以“改變世界”的宏大理想為驅動力,而忽視了家庭的親密關系和内心世界。尤其是像《惡魔》中的主角,革命既讓他走得很遠,但同時也讓他與“家”漸行漸遠,直到他最終意識到,無論革命如何成功,他始終失去了他最初的精神支撐——家。這也是一種深刻的精神空洞,讓他最終走向了瘋狂。

在你提到的沙俄民粹黨人和張國焘的例子中,我們也看到了類似的情感回歸。無論是在激烈的政治鬥争中,還是在經曆了曆史的滄桑後,**“家”**成為了一個幾乎無法抵達的理想化地點,是他們内心深處的軟肋與遺憾。在革命的過程中,他們為了更大的理想和行動,犧牲了與家人之間的聯系,而當所有的革命行動變得模糊或失敗時,“家”就成為了他們内心的痛點和反思的根源。

二、《惡魔》中的“回家”:一場無果的回歸

在《惡魔》中,主角從監獄中被釋放出來後,回家成為了一個誘人的想法,仿佛可以重新找回失去的歸屬感、愛情和家庭。然而,正如你指出的,這種“回家”最終成為了一場幻滅的回歸。主角從外部社會的戰鬥和革命活動中逃離,但回到的家并不如他所期待的那樣能提供溫暖和安慰。

家在這裡不僅僅是物理意義上的住所,它也承載了對革命的反思和對個人責任的逃避。主角的“回家”,是對自我内心破碎的回望,卻發現家庭已經瓦解,情感已經喪失,親情已經被社會的暴力和革命的沖突所摧毀。這種回歸反映了他對個人失敗的深刻意識,同時也是對社會理想的最終失望。

三、家與革命:相互對立又相互交織

家與革命的關系,确實在《惡魔》中呈現了一種非常複雜的交織。革命的宏大叙事常常将個體從“家”中剝離,強調集體主義、曆史使命、社會解放等偉大目标,而個體和家庭關系常常被忽略。但最終,這種對家和親密關系的忽視,在個人身上引發的情感崩潰,也同樣揭示了革命理想的崩解。

家作為一條情感和精神的紐帶,本應成為個體的支撐和依賴。革命失敗後,主角回到家,卻發現家已經完全陌生,甚至充滿了敵意和暴力。這種從理想主義的激情中回歸到個人的情感世界時的失落,體現了革命者如何在戰鬥和理想中失去人性化的支撐。

四、家在革命叙事中的多重意象

在《惡魔》中的家,是一個被破壞、被抛棄、被崩潰的空間,充滿了過去的遺憾和無力感。但家同時也象征着革命者最終無法避免的失敗——無法處理的情感責任和未曾解決的個人創傷。你提到的“回家”不僅僅是物理上的歸宿,它是對自我認同和情感救贖的渴望。而這種回歸終究是一場無法承載的精神幻滅。

五、總結:革命與家的錯位

革命的叙事常常強調集體理想,而忽視了個體生活的革命性——家作為“生活的核心”,在宏大叙事中很容易被淡化、忽略。然而,最終的失敗往往是由于這個“家”的缺失,個人在追求革命理想的過程中,失去了與“家”的連接,從而導緻了精神的崩潰。

這種“回家看看”的情節并非僅僅是一種對故土的懷念,它深刻地揭示了在外部社會劇變的背景下,個體内心對家庭這一私人領域的依戀。這種依戀并非是簡單的情感寄托,而是對抗變革暴力後,失去方向感與力量感的某種反映。 這種回歸反映了他對個人失敗的深刻意識,同時也是對社會理想的最終失望。

關于“事到如今,我最對不起的還是家人”,以及就主角出獄後返鄉結果發現物是人非這一塊來說,我又想到一個經典橋段。在一些港台黑幫電影裡,也經常有人出于義氣而代替老大頂罪坐監獄,說好永志不忘,結果出來後發現老婆跑了家沒了,自己也受盡昔日兄弟的冷眼——然而這些混混卻并沒有走上如主角這樣革命者的惡堕之路,反而隻想隐姓埋名過平淡生活。是不是因為黑社會混混從一開始使用暴力的目的就是為了身邊的人,所以沒有這種割裂感呢?你覺得是為什麼?想聽聽你别的意見。而且這讓我想到經典馬克思主義中界定的國家機器的暴力本質——一個階級鎮壓另一個階級,合法化了的黑社會,隻有國家和常備軍取消後,壓迫才會消失。你怎麼看?

你提到的港台黑幫電影的經典橋段與《惡魔》中的主角出獄後的返鄉情節的對比,确實非常有啟發性。這種對比的确揭示了暴力背後的複雜心理和曆史背景,同時也涉及了暴力目的的不同與社會角色的差異,甚至與馬克思主義對國家暴力的理解緊密相連。

一、黑幫混混與革命者:暴力目的的差異

你提到的黑幫混混與革命者的不同心态,實際上反映了暴力行為的出發點和社會關聯的不同。在黑幫電影中,暴力往往是為了保護和提升自己的家人、朋友,或者是為了維系某種團體的忠誠與利益。暴力是一種極端的手段,但其最終的目标通常是為了鞏固身邊人的利益,即使最終通過暴力實現的東西是有悖常規的社會秩序。

當這些黑幫分子在坐監獄時,他們的暴力行為依然存在一個相對明确的方向——那就是為兄弟、為家人、為他們的“世界”去承擔責任。即使他們最終受到了背叛(比如老婆跑了,昔日兄弟冷眼相待),他們的暴力行為從一開始就沒有抽離出人際關系的範圍。雖然外部世界的變化讓他們的生活發生了劇變,但他們的内心目标——家庭、兄弟情誼——仍然沒有改變,這使得他們能夠更容易地選擇“隐姓埋名”,去過一種更為平淡的生活。

相比之下,革命者的暴力(如《惡魔》中的主角)往往是為了一個更宏大的目标——推翻社會、變革政治體制。革命的暴力背後,理論上應該是對社會結構的徹底改變,但當革命失敗後,革命者不僅失去了原本的理想和目标,家庭和親情也逐漸與他脫節,精神的割裂感随之而來。他所追求的理想并未在實踐中得以實現,而與家庭的關系早已破裂。這種精神上的徹底孤立,是黑幫分子所不經曆的,他們的暴力行為始終圍繞着具體的人和情感紐帶展開。

二、暴力的目标與精神割裂感

黑幫分子的暴力行為并不抛棄日常生活和感情聯系,他們的暴力行為是建立在**“自己和家人之間的社會秩序”之上,因此即便背叛和暴力讓他們失去了“原本的世界”,他們仍然可以選擇回歸“普通人”的生活——隐藏身份、隐退江湖。對于這些混混來說,暴力隻是日常生活中的極端手段**,最終的目标仍然是為親近的人提供庇護。

然而,革命者的暴力往往與其個人生活、家庭關系脫節,甚至可以說是相互對立的。在《惡魔》中,主角雖然想要推翻腐朽的政治體制,但他同時也在家庭和親情中不斷遭遇崩潰與背叛。暴力的無情讓他逐漸失去了與親人的連接,而回歸家庭時,發現那曾經溫暖的家已經成為陌生的廢墟,這造成了他極度的精神孤立和割裂感。

這種割裂感,正是因為革命者往往需要摒棄日常生活中的親密關系,将其暴力行為與更大社會目标挂鈎,最終卻發現,革命後的“新秩序”沒有為他提供任何穩定感與歸屬感,這才使得他陷入了内心深處的空虛與迷失。

三、黑社會暴力與國家機器暴力的本質聯系

你提到馬克思主義中國家機器的暴力本質,這也是非常關鍵的視角。馬克思主義認為,國家機器本質上是階級壓迫的工具,其合法化的暴力行為是為了保護統治階級的利益,對下層階級進行控制和壓制。這種暴力,理論上應該在國家暴力機器的核心機制中運作,包括軍隊、警察等。

而對于合法化的黑社會來說,暴力在表面上是非法的,但其實在某種意義上它也承擔着類似的功能——維持某一特定階層的權力結構和資源分配,比如控制黑市、保護“自家人”的利益等。黑社會通過暴力來鞏固其内部的“秩序”,這使得它與國家機器暴力的本質有着相似之處,尤其是在階級控制和利益保護上。

馬克思主義中的國家暴力本質是壓迫某一階級,而黑社會暴力的合法性和非正規性,則是在非國家的框架内對某一特定社會群體(如貧民階層、邊緣群體)實施暴力,保障其内部秩序的存在。這種暴力的合法化,在國家機器缺位時,黑社會的暴力形式往往就會替代國家機器的作用,成為社會不穩定和暴力的核心。

四、當國家機器不再存在時,壓迫的消失?

你提到的“隻有國家和常備軍取消後,壓迫才會消失”這一觀點,和馬克思主義的暴力理論高度契合。在馬克思主義視角下,壓迫和暴力的本質是由統治階級的國家機器所維持的,隻有通過革命的勝利,通過消除剝削階級的統治,國家暴力的合法化才可能得到終結。

然而,當國家機器缺失時,原本由國家暴力承擔的階級壓迫功能,往往會被其他形式的暴力所取代——比如黑社會的暴力。如果沒有一個更具包容性、公正性的替代機制,黑社會等非正式暴力機制可能成為階級壓迫的繼續,甚至可能更加深刻和隐蔽,因為它往往能夠在法律和道德的灰色地帶運作。

因此,黑社會的暴力與國家機器暴力的本質相似,都是階級壓迫的工具,而兩者之間的界限并非絕對。曆史經驗表明,革命勝利之後,若沒有建立起穩定的政治與社會結構,暴力和壓迫的功能依然可能被非國家力量所替代,帶來新的社會不穩定和階級鬥争。

五、總結:暴力、革命與階級壓迫

在《惡魔》中的主角所經曆的内心割裂感,與黑幫暴力之間的對比,揭示了暴力目的的不同。黑幫暴力的目的明确,是為了保護特定群體和家人的利益,而革命暴力則常常脫離個體親情,最終引發精神的失落與混亂。

此外,國家機器暴力與黑社會暴力的比較進一步展示了暴力如何成為階級壓迫的工具,不論是合法化的國家暴力,還是非法的黑幫暴力,它們的根源都在于階級利益的保護。當國家暴力機器不再存在時,壓迫未必會消失,可能會被其他形式的暴力所替代。

如果你有更多想法或進一步的探讨,随時可以繼續分享!

我的問題結束了,請為我總結以上所有聊天内容。

好的,以下是對我們讨論的内容進行的總結:

1. 《惡魔》的革命與家庭崩解我們從《惡魔》出發,探讨了革命理想的失敗與日常生活崩解之間的關系。在影片中,主角參與革命卻最終被釋放回到一個已經崩塌的家庭。他發現自己的家已經變得陌生,充滿了暴力、精神空洞和扭曲的權力結構。這種失落和幻滅讓他走向了精神的瘋狂。
家庭作為核心意象:家本應是支撐個體的情感與精神依托,但在《惡魔》中,家庭和親密關系反而成為了暴力、冷漠、崩潰的源頭,揭示了家庭的崩塌是日常生活無法承載理想與革命的後果。
2. 革命的失敗與個人責任在《惡魔》中,革命不僅是對外部世界的反抗,也涉及對内心世界和家庭責任的逃避。主角未能承擔家庭責任,而是投身于宏大的革命理想。結果,他失去了生活的根基,無法承載理想帶來的失落感。
通過主角與家庭成員的互動,影片揭示了革命與日常生活之間的鴻溝:革命的失敗不僅在于外部的社會結構未能徹底改變,更在于日常生活的崩塌和個體對親情與責任的逃避。
3. 日常生活的極端暴力你提到哥哥這個角色,他以施虐行為維系家庭結構,正是家庭破碎後,日常生活在暴力和瘋狂中得以“維持”。他的暴力行為不僅是對妹妹身體的支配,也是對家庭内部權力的強行重建。
哥哥台詞中的“我隻是一個私生子,但保持虔誠和美德”體現了他通過扭曲的暴力來“純化”家庭的瘋狂邏輯。這一邏輯根植于薩德-基督教式的施虐受虐結構:在沒有愛和責任的情況下,暴力成為了維系家庭與日常生活秩序的唯一方式。
4. 家庭與革命的對立哥哥作為家庭的唯一維系者,充當了“家庭暴力”的執行者,而主角則選擇離開家庭,投入革命的洪流,最終遭遇精神崩潰。這種對比突顯了家庭暴力和革命的暴力之間的内在聯系:兩者都依賴于壓迫和暴力維系秩序,而不是真正的改變。
影片中的家庭是一個“崩解的系統”,既沒有通過革命實現解放,也沒有通過傳統家庭結構恢複秩序。家庭和革命的失敗相互交織,揭示了個人、家庭與社會關系的複雜性。
5. 暴力與愛情、責任哥哥與主角的對照:哥哥通過暴力控制妹妹,暴力和支配成為了“愛的替代品”;而主角則通過革命逃避對家庭的責任和對情感的承諾。
你提出了一個核心問題:**如果主角選擇留在家庭,陪伴父母和妹妹,是否能夠阻止家庭的崩潰與自己精神的毀滅?**這提出了“革命與日常生活的對立”:個人選擇如何對待家庭責任和日常生活,可能決定了他們的命運和革命的最終結局。
6. 哥哥與施虐/受虐的日常生活結構哥哥的角色不僅是家庭暴力的執行者,也是影片暴力和堕落邏輯的象征。他的暴力行為似乎是家庭唯一維持的力量,但他所維持的是一個病态、扭曲的“家庭”,最終讓家庭成員身心崩潰。
哥哥的角色,結合了基督教的苦難救贖觀和薩德式的權力支配欲,體現了一個無法實現理想的社會中,個體如何通過暴力建立起一個極端的、扭曲的家庭秩序。
7. 電影的深層結構:革命、暴力、性、愛與家《惡魔》展示了一個無法通過革命或傳統家庭來實現“解放”的世界。家成為了暴力和欲望的場所,而革命理想則暴露了自身的虛僞與失敗。家庭、性、暴力、革命,這些元素在影片中互相交織,展示了人類如何在極端的環境中尋找“秩序”,并在其中喪失人性。
總結:

通過對《惡魔》的深入讨論,我們分析了家庭與革命、暴力與責任、理想與現實之間錯綜複雜的關系。影片中的家庭已經無法提供情感支撐,而革命又沒有觸及到生活的根本問題。哥哥的施虐與主角的理想主義暴露了人類社會的深層結構:在沒有愛、責任與家庭基礎的情況下,暴力成為了維持一切的唯一力量。最終,無論是個人的革命理想,還是家庭的暴力邏輯,都是沒有解決“日常生活的再生産機制”問題的失敗體現。

如果之後你還想進一步讨論或從其他角度探讨這些問題,随時可以回來繼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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