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3.11
想必這兩天的熱度一定會是芭比和奧本海默吧。本來也以為會對今年奧斯卡感觸很深，畢竟今年是長這麼大第一次幾乎全部把奧斯卡提名都看了一遍，喜歡的‘墜樓的審判’，令人驚訝的‘利益區域’，還有非常期待的‘完美的一天’，可能是宮崎駿最後一部作品的‘你想過怎樣的人生’，以及我不是很能贊同的‘可憐的東西’，還有可能有一天會變成我的故事的‘過往人生’。雖然覺得奧斯卡和金棕榈以及一些小衆電影節的獎項沒有什麼可比性，但就像一個電影播客裡面說的’電影不可能隻是一件藝術品‘一樣，奧斯卡的存在可能和芭比一樣對這個圈子既重要又有影響力。
但很不巧的是，在96屆奧斯卡的前一天一不小心聽了好幾遍Queen的Under Pressure，終于下定決心坐下來看了這一部看上去就會是我的人生電影的 ‘曬後假日’（Aftersun). 在王家衛的電影中，愛情一般都産生在時間，空間都要剛剛好的情況下，這既是愛情的美妙之處，又是它不太能實現的地方。我和‘曬後假日’的相遇可能就是這樣，雖然幾度錯過了看它的機會，但在最近這樣郁悶無處緩解，孤獨侵蝕着我每一個角落的時刻，讓這部電影帶着它緩慢，真誠的步伐走向了我。每個人的人生電影都會是在一些特定的場景下找到的吧。
...
看完之後久久不能緩過神來，看完很多影評後發現很多喜歡這部電影的角度都是在誇贊這部片子中表達愛和遺憾的方式。Calum和Sophie的父女關系看似和我們距離很遠，但卻能讓很多人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Sophie用自己零零散散的記憶拼湊出來的父親的樣子，去回憶理解11歲時自己所看到的父親。難能可貴的是這種理解并不僅僅是去悔恨自己在11歲的時候沒有緊緊擁抱父親，而且還通過尋找和拼湊這一段回憶讓自己更理解了自己。可以說這是與衆不同的，但也可以說這是再真誠不過的。可能是時機所緻，也可能是對Paul那張抑郁的臉早就有所共情，所以比起從這個角度解讀這部電影，更令我心碎或者說讓所有的片段在我腦海裡過啊過的原因，或許是這部電影所展現出來的‘脆弱’。
在這個社會裡，更多時候，有資格脆弱或者能展現脆弱的大部分都是小孩，甚至在這個‘勵志’‘向上’的時代，連小孩的脆弱都會被審視。在成人世界就更不用說了，雖然大家說‘哭也可以’，‘累了也沒關系’，但為什麼這些事情要被允許？從來沒有人質疑過，我覺得當很多人在說‘哭一哭也可以’，‘崩潰也可以’，‘累了也沒關系的時候’，就說明這些是不可以的。舉一個例子，當一個人絕望，痛苦，崩潰的時候，聽到的更多的是‘冷靜一下吧’，‘休息一下吧’，‘沒關系的’，‘過一段時間就好了’，當然，在我的立場來看，這種叙事一定是比單一‘向上的’叙事要好的。可為什麼人在面對混沌，絕望的情緒，唯一思考的是怎麼樣好起來。我一直有一個疑惑為什麼脆弱在這個主流世界裡是不被接受的，展現家庭的脆弱就會被别人說閑話，展現私人的脆弱就會被别人瞧不起？
在我去嘗試用我自己的方式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我得到了一些答案。
通過曬後假日，我感受到‘脆弱’是私人的不能再私人的東西了。這個東西即私人，又難以表達，任何形式都不能完美的展現或具象出這個東西。它可能是千萬種情緒雜糅出來的，也可能是在心中一直無法面對的情緒的積累爆發，還有可能在和外界連接失敗後的挫敗不甘但卻又看到一點希望的複雜載體。導演在這部電影裡，大量的用碎片化，片段化還有朦胧的鏡頭語言試圖為我們展露Calum的脆弱，它是沒有辦法光靠訴說來體會的。我們無法用一個完整的片段來窺探Calum的脆弱。但我們可以從Calum的身上，Calum對Sophie的方式，Sophie對父親的記憶中看出，脆弱的人是多麼的想變得不脆弱。從打太極，到克制地說話，從一感受到空氣中有一絲抑郁就開始試圖變得開心（打水球），到在被Sophie看穿之後的爆發。都讓我感受到了這個。當然，我最喜歡的還是這位不被社會接受，甚至自己都不接受自己的脆弱父親溫柔的告訴Sophie：‘你可以和我分享任何事，你遇見了誰，你和誰在一起了，甚至一些不好的事情，我都希望你和我說‘。可以把這句話理解他對女兒的愛，但也可以理解成一個不被接受的脆弱的人在不被接受的過程中知道了接受别人的脆弱有多麼重要。放在這個時代下，這是極其可悲的。
...就像大家說的，影片最令人動容的一幕，一定是那個重疊鏡頭- 父親站在高處Sophie組織大家為他唱生日歌時以及父親關着身子坐在酒店裡哭泣的樣子。抑郁的人，或者脆弱的人并不是不渴望愛吧，我想，他們可能比普通人更渴望愛，更渴望被接受，但當開心，感動的時刻真正來臨，發現這些和不被理解不被接納比起來太輕如鴻毛了，又或者早已喪失了真正感到開心，快樂的能力，又或許當這些美好的瞬間來臨時，他們總是做好下一次痛苦的準備。
...人類總是愚蠢的，當然了這裡一定是包括我自己的。我們自以為是的在這個世界創造着自己的規則，結果走着走着，誰也不知道該走到哪裡去，甚至還想擺脫在這個規則下我們所産生的很多複雜的情緒。視而不見，讨厭面對這些複雜且悲傷的感情，積極的，正面的總是我們的首選，又或者說是這套制度下最好的也是最簡單的選擇。但到最後，誰都不可以否認的是，我們都曾脆弱過，并且試圖隐藏自己的脆弱，甚至，瞧不起别人這樣的脆弱。可悲的是在這寫下這些的我也曾經無視過或者瞧不起過這樣的脆弱。
...昨天看完了之後，我把我的微信頭像換成這部電影最後一幕 - Calum關上錄像機思考一下，堅定的走向走廊盡頭的那扇門，然後門被關上，電影結束。就像這個導演說的，這部電影是很私人的。我對這部電影的喜愛也是很私人的，于我而言，Sophie即是幸運的，能在跨越時間，甚至可能是跨越生死和她11歲時的所記得的父親建立這樣的情感聯系，在我看來，這是許多小孩和父母窮盡一生也做不到的事情。但從另一種，角度來說，Sophie也是讓我心碎的，因為當你開始理解脆弱的人時，你該怎麼才能和這個世界好好相處。我真的不知道。
用這樣這一篇像影評又不像影評，像随筆又不像随筆的東西，來作為我的第一次。希望這是這一個時期的告一段落，也是下一個時段的起點。好的藝術應該是這個樣子吧。
As the director said, I try my all best to take it, fill it and in the end, I can feel it this har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