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陷入風中的回憶。整部影片的BGM都很少,大多時候是各種自然音。海浪聲,蟬鳴,鳥鳴,單調的機械音,重複的鈴聲,還有無處不在的風聲,都在提醒我,這不是一個故事,而是一段沒有背景音樂的真實回憶。阿遠和阿雲,初中畢業,十六七不到二十的少男少女,背井離鄉到台北。他們并非孤身一人,他們有夥伴相互照應,更重要的是他們有彼此。少年人的愛戀總是内斂含蓄的,傳情達意,點到即止。阿遠阿雲都未曾隐藏對彼此的愛意,但從不明晃晃地宣之于口。聚會中,夥伴對阿雲勸酒,雖不情願最後還是喝了下去。阿遠在一旁看着,很不高興很尴尬,唱歌的時候左顧右盼。一個阿雲視角長鏡頭将阿遠焦躁不滿的内心表現得淋漓盡緻。阿遠沒有上前阻攔,除了礙于同伴的面子,更可能是因為少年人的内斂和羞澀。明晃晃的偏愛總是召來各種調笑,絕不是毫無重量。當然可以責備阿遠懦弱,但或許沒有人從來勇敢。這是回憶,不是故事。還有一個令我影響深刻得長鏡頭:阿遠入伍,阿雲相送,兩人站在月台上,阿遠看着遠方,阿雲垂着頭,兩人沉默不語,連一句告别的話也說不出。最後火車快來的時候,阿雲逃跑一般離場。對戀人的不舍,對未來的憂慮全都郁積于心,内斂的兩人隻要一開口恐怕就難以隐藏,這些話像是有千斤重以至于難以啟齒,沉默不語的莊重就是最晦暗的愛意表達。焦躁的内心啊,痛苦的别離,沉默的戀人,滿滿的風聲。

阿雲愛上了郵差,而郵差是來給阿雲送信的,而信是阿遠寫的。阿遠越是思戀阿雲,越是寫信,阿雲就越痛苦,就越需要郵差。這個惡果是阿遠自己造成的,這并不是說他不寫信阿雲就不會愛上别人,隻是說阿雲最後選擇會郵差其實是阿遠推動的。他寫了很多信想要挽回,最後卻被一一退回。少年人始終如此内斂,連好好告别都難為情。阿雲走了,一聲不響。

阿公托弟弟寫信告訴阿遠,“一切都是緣分”。影片的結尾,阿遠穿着那件花襯衫,那是阿雲曾經最真摯的愛意,站在阿公面前。阿公說,台風要來了,番薯藤要被吹斷(大緻是這個意思)。阿雲和阿遠的緣分就像番薯藤,被一場名為征兵的台風吹斷了。風,流動不定,聚散難明,或許這就是緣分吧。戀戀風塵,風來緣起,風盡緣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