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聊這部電影,必須先提一嘴它的導演戈達爾,法國新浪潮電影的領軍人物,在剛剛過去的2022年選擇了安樂死,一個戰鬥了一生的電影鬥士。而在這部1966年關于法國大學生紮堆學習左派内容的故事中,戈達爾精準預言了一年之後法國發生的全國學生運動,筆者在此認為拍過去的電影難,拍未來的電影更難,而拍當下的電影最難,這也更顯得這部電影的難得可貴。
電影故事很簡單,巴黎的幾個法國大學生在一個暑假聚集在一棟别墅裡,天天學習社會主義内容,開會等。但由于法國現實社會的客觀條件決定,這群青年盡管熱情滿滿,卻不知道該如何将思想付諸于實踐,以緻于最後幾個人分崩離析,有的選擇恐怖主義、有的自殺、有的被資産階級等各個不一的結局。
全片基本由對話構成,拍攝空間幾乎全是室内戲,戈達爾這一次運用了十分刻意的三原色畫面設計,既單純又豔麗,象征着學生們期盼改造世界的純粹、認識的純粹、情感的純粹。圖像上,大量象征物在空間中出現與社會主義的對話疊加,使兩者達到一種分離,結合戈達爾個人風格極為濃烈的跳切跳接剪輯和配樂的故意打亂,使得本片文本上的嚴肅和圖像上的風格化形成了一種整體性的荒誕,就好像美國人玩印第安人的小遊戲式的,也對本片的主旨有了進一步的闡述:一群大洋彼岸的脫産學生隔岸觀火般地對國際主義、社會主義大談特談,最終卻給不出具體的實踐方針以緻于這個暑假的這些種種行為都變成了一種虛度年華的奢侈,倒是很有青春片的感覺。
電影中的青年們如此熱烈地參與這些變革叙事,但最終還是走上了大多數法國人該走的路,這跟如今大家追求的意識形态、消費主義最終卻不可避免地被迫考研、考公,走上“我們該走的路”沒有任何本質區别。就好像我們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這些東西,不管是左派叙事、消費主義、國際主義、性别平權啥的,他們不過是青春中無處安放的荷爾蒙罷了。“憂郁的夏天結束了,學習小組關閉了,要開學了,要考試了”,之前的一切終究是紙上談兵,最終的結局仍然是生活和現實把你收買。
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戈達爾雖然在1968年那場風暴前用這部電影提出了這樣的觀點,但電影結尾火車上的那一段對話卻給出了他更進一步的思考,他讓電影中的角色維羅妮卡作為這批青年的代表與現實中真正的革命者交談,解答出他們需要真正的變革和勇氣,而這場風暴也在醞釀。站在幾十年後的我們如今看來或許覺得沒什麼,但在這部電影上映的第二年法國發生了轟動一時的五月風暴,說明戈達爾的眼光是何奇的精準、毒辣。
如今再回看這部電影對如今的我們究竟有什麼啟示呢?也許電影中這些無頭蒼蠅一樣的學生在電影的故事裡是被批判的,在如今的社會邏輯中也是被批判的,但在這種思潮下誕生的那些運動卻從未消亡過。性别平權、國際主義、消費主義等等相關的運動在那個年代都是史無前例的一個高潮。今天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那段變革浪潮的一點延續罷了,也就是說,如今的變革力量缺乏一種新文化,我們其實一直在重複幾十年前的人就在思考、追求的主題。即使在今天這些話題在一定程度上被或多或少地不予讨論或過度讨論,但他們都是那個六七十年代的延續,這些被禁止的,從未遠離。
當我們什麼時候也像電影《中國姑娘》中的青年一樣是無頭蒼蠅,為求變革而變革時,或許這股力量所需的新文化也就要來臨了。
被禁止的從未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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