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下學期一個偶然的夜晚,打開網易雲日推,焦灼、疲憊、痛苦的心竟然奇迹般得到安撫,于是記住了那首曲子叫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也第一次知道了坂本龍一這位音樂家。在那個有點“衡水中學化”的環境裡,我冒着一旦被發現就要被停課一周并通報批評的風險,還是偷偷帶了手機,隻因被隔絕一切的青春,隻有找到一個出口,才能感覺精神上不再那麼形單影隻。在無數個被 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The Last Emperor、Solitude、Shining Boy & Little Randy的音符環繞的夜晚,我開始不那麼害怕明天的到來,确信哪怕活得日複一日,自己也總是可以繼續堅持。教授的音樂就這樣陪我走過了兵荒馬亂的青春。
我也是在先感受到音樂之美後,才去補了由教授配樂并參演的電影《末代皇帝》和《戰場上的快樂聖誕》,深感藝術之美,我心雀躍。慢慢地,教授的音樂成了我人生的一部分。特别是 async 這張晚年專輯和早年的 ymo 組合不斷拓展着我對音樂的認知邊界,想到《終曲》裡他說,海嘯後從海水裡打撈起的走音鋼琴不是走音了,隻是正在拼命掙紮回到過去自然的形态…
2023 年 3 月 28 日,我一遍又一遍聽着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始終不願相信教授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于是,我開始避開他最後的演奏,似乎不看不聽,那斯人就未逝。
但今天還是走進了影院,看着幾乎形銷骨立的教授佝偻着身軀,瘦削而骨節突出的雙手撫弄着黑白琴鍵,臉上的表情時而赤誠認真如孩童,時而微笑沉浸于音樂,遲緩而悠長的樂曲就這樣傾瀉而出,綿延不絕。原來最後他想留給我們的還是最純粹的音樂本身。一直處于一種平靜的憂傷之中,可聽到倒數第二曲的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我心戚然,終究還是克制不住眼淚,瞬間意識到這是最後一次聽到教授彈這首曲子了。這一刻,遲來的、漫長的告别終于到來。但正如教授留給世界最後的禮物一樣,屏幕上最後出現的是“ his music still remains”。是啊,人生苦短,但藝術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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