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恐怖故事:女巫集會》(American Horror Story: Coven)是FX電視網于2013年推出的系列第三季,背景設定在新奧爾良,講述塞勒姆審巫案後幸存的女巫族群們隐匿于世,為了延續血脈而掙紮求生。本季并非無懈可擊的傑作,它充斥着快手短劇般的狗血爛俗情節與生硬的反轉黑化,人物動機和行為邏輯時有斷裂或前後矛盾,世界觀設定也存在不少缺陷。然而,在這片喧鬧與瑕疵之上,蘭姨(Jessica Lange)飾演的至尊女巫Fiona Goode,卻如同混沌中的鑽石,以其無與倫比的複雜質感成為全劇最耀目且具有深刻悲劇弧光的角色。Fiona身上所展現的關于權力、衰老、恐懼與不屈的故事,如同一出荒誕而悲壯的莎翁式戲劇,令人過目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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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抗自然法則的西西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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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ona無疑是本劇的核心人物,她統領着整個女巫團體,也推動着劇情的脈動。在本季中,沒有任何一個具象的反派能真正擊敗Fiona(嚴格來說Fiona才是那個反派),将這位至尊女巫拉下神壇的,是不可抗的時間、衰老與新陳代謝的自然法則。Fiona的悲劇在于,她并非敗給某個強大的敵手,而是敗給了生命無法違逆的周期。她年輕時憑借強硬手腕步步高升,不惜弑殺恩師登上Supreme的寶座,曾經風光無限順風順水,正因為她登頂的如此潇灑順遂,她在末路中的困獸掙紮才尤為醒目。Fiona試圖用巫術和陰謀去逆轉自身的命運,這種抗争有種西西弗斯式的荒謬崇高感,即明知不可為而為之。Lange将Fiona的優雅、驕傲、狠毒、風情,以及對死亡的恐懼與幻滅演繹得淋漓盡緻,耀眼的令觀衆無法移開目光,奪得了2014年艾美獎限定劇集最佳女主角獎。

二、死亡焦慮與掌控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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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ona處在“女人–母親–女巫”三重身份的擠壓中,她最大的驅動力正是對死亡的深層焦慮,衰老帶來的恐懼對她而言從不是簡單的“變醜”,不是皺紋和白發本身。而是當衰老降臨時,對一切失去掌控的無力感。作為Supreme,Fiona曾站在女巫權力的金字塔尖,多年來享受着力量帶來的支配感和特權。一旦察覺生命力流逝、魔力減退,她便感到無法容忍的焦慮和恐懼。這種危機感驅使她铤而走險,不擇手段地尋找永葆青春與權力的方法,清除任何可能成為繼任Supreme的年輕女巫以延緩自己被取代的命運,甚至試圖與惡魔老爹交易靈魂以換取永生。

Fiona其實并不真的在意别人怎麼看她的臉蛋或身材,而更在意她能否控制周邊的一切,在意自己是否有源源不斷的生命的活力。當醫生推薦她去醫美時,她的憤怒來源于“你居然以為我可以接受用這些醫美技術維持表面的光鮮,我要的是真實的力量而不是這些廉價的替代品。”那一刻,她感受到的是極高的自尊被冒犯的憤怒,被客體化的屈辱,以及無力改變衰弱的挫敗感,這和單純的虛榮心受挫是不同的。

與這種死亡恐懼交織在一起的,是Fiona對“繼承人”的矛盾心态。她既身為母親又身為領導者,血緣上的女兒Cordelia和其他潛在的年輕女巫,代表着她權力即将移交的未來。對Fiona來說,下一代不隻是後輩,更是随時可能取代自己地位的威脅者。Fiona對Cordelia也好,對Madison等年輕女巫也罷,都抱有本能的戒備。她口中對女兒“軟弱”、“平庸”、“缺乏真正力量”的數次貶低,也是潛意識中在削弱繼承者的正當性,從而拖延權力交接的到來。

三、女巫至上主義:優越感與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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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強大的女巫,Fiona對于自己族群的身份認同和優越感有着絕對的堅持。她對女巫團體的歸屬感與維護是她人格的底色,歸屬感既隐喻着異端女性在現實社會中的邊緣處境,也是Fiona向父權權威發起挑戰的重要載體。面對外部的威脅時,Fiona常常挺身而出,毫不留情地用鐵腕維護整個女巫群體的安全。正如劇中她曾告誡Zoe的那樣:“哪怕是我們中最弱的女巫,也比普通人中最強的要強。”這句話聽起來仿佛出自萬磁王之口,充分展現了Fiona的精英主義和女巫至上的信條。

我劇中對Fiona最早的驚豔來自于這一幕,兩名警探來到女巫學院調查校車團滅案,年輕的女巫Zoe因驚慌語無倫次,眼看局勢即将失控,Fiona款款走來優雅而冷酷地奪回控場權。她沒有大秀法術特效,隻是用不容置疑的氣場與步步緊逼的措辭,将兩個成年男性執法者逼迫得如同蝼蟻。在這場降維打擊中,Fiona命令警探喝下一杯水,語調平靜而不容抗拒:這不是請求,不是談判,而是命令。Fiona表面上是在替Zoe解圍,實則是在修複“女巫至上,不可以受凡人擺布”的叙事秩序。

正因為奉行這樣的女巫至上主義,Fiona對女巫身份無比驕傲,她不屑于凡人社會的接納和認可,反倒要讓社會臣服于她。她口中沒有“包容”,也沒有“平等”二字,她強調的是歸屬感、優越感和自尊。在她看來,女巫的力量既是與生俱來的恩賜,也是需要誓死捍衛的榮耀。這樣的姿态真的能令同類感到安心:“Fiona知道自己是誰,也知道你們是誰,她絕不會坐視女巫族群被踐踏侮辱”甚至令觀衆産生一種錯覺,仿佛隻要她在場,再可怕的敵人也不足為懼。

Fiona的女巫至上宣言,更蘊含着一種激進的女權隐喻,就像《X戰警》變種人是對LGBTQ+群體的映射,Fiona的策略是赤裸裸的女權威懾:“與其讓世人接受我們,不如讓他們害怕我們。”因為我們(女性/女巫)本就是最強的。

Fiona的高高在上中也夾雜着對他人的冷酷無情,她堅信軟弱毫無價值,她對Zoe出手相助不是出于憐憫,而是出于對整個女巫團體的近乎潔癖的審美要求“在這裡,容不得自己的人出醜或拖後腿,從而玷污了女巫群體的形象。”

四、實用主義暴力:權力的黑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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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極端的個人主義者,Fiona所施展的一切狠毒與殺戮,本質上都是服務于維系自身權力地位的維穩式暴力。她并非嗜殺成性的惡人,每一次出手都是帶着明确的功利目的的。年輕時的Fiona曾與女巫同學們一同學習魔法,但她野心勃勃,不願被動等待命運垂憐,于是在發現上一任Supreme身體日漸衰弱後親手将其殺害,以加速自己登上巅峰的進程。這起弑師事件奠定了她日後冷酷作風的基調,Fiona可以心狠手辣,但她下手更多是因為對方擋了自己的路或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她也并非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毫無愧色,劇中數次暗示Fiona對被自己謀害的前任Supreme心懷愧疚,畢竟那位亦師亦母的女性曾手把手将她帶入強大魔法的世界。這種複雜的情感使Fiona的暴力行徑不是臉譜化的邪惡,而帶上了一絲人性的裂隙。

Fiona的一系列謀殺、清除異己的舉措,都可以說是她實用主義哲學的體現:隻要能維護自己作為Supreme的統治和女巫界的穩定,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在聽聞無法通過常規手段延續生命後,她甚至打算對整個女巫團開殺戒,以杜絕新Supreme的誕生,可見其偏執程度之深。但即便如此,Fiona仍有自己的底線,她并不是單純為了滿足私欲而濫殺無辜的暴君,她的狠毒背後總有一套合理化的權衡:這個人是否威脅到我的權威?這件事是否有礙于女巫團的安危和秘密?一旦判斷該出手,她絕不會心慈手軟。可一旦威脅解除,她也會被内疚與孤獨所困擾。Fiona的暴力是權力陰影下的副産物,既可怖又讓人隐約理解。在弱肉強食的環境中,她選擇了先發制人的黑暗之道,永遠站在“奪取”的一方。

五、英“雄”末路的悲劇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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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末路一直是一種令人着迷的悲劇結構,因為它展現了一個曾經擁有極高控制力、強大意志和曆史重量的人,不得不面對不可抗拒的衰老、沒落、被取代時展示的種種人性的折射面。這種結構既莊嚴又無力,觸發了觀衆内心最深層的共鳴:我們終将失去對人生的掌控,但我們也都渴望能有尊嚴地謝幕。然而,要讓這種悲劇張力真正打動人心,前提是角色曾經真正登臨絕頂。如果沒有輝煌的頂點,又何來壯烈的末路可言?

現在許多影視劇在處理女性角色的衰老議題時,往往流于表面,僅僅把女角色作為“美貌貶值”的符号,而忽略了塑造角色昔日的風光與影響力。這就導緻觀衆難以感受到角色所失去的東西究竟有多珍貴。比如《某種物質》中的女主角被設定為曾經在娛樂圈摸爬滾打的過氣頂流女星,隻能依靠出賣色相苟延殘喘,卻沒有構建和展現她昔日如何叱咤風雲、擁有哪些資源和話語權。這樣的角色“衰老”是空洞的,因為沒有“對比”就沒有“重量”,衰老帶給她的隻有淺薄的焦慮,讓觀衆難以共情。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Fiona。她一出場便讓觀衆确信:這個女人曾經掌控一切。無論是她對自己女兒冷酷疏離的态度,還是她随意玩弄警方的權術手腕,都證明她在故事開始時依然穩坐權力的寶座。正因為有了這種強烈的巅峰映射,我們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之後每況愈下的境遇。劇集中,每當Fiona發現自己正在失去力量、地位受到挑戰時,她的憤怒、毒舌乃至殺戮,都是在向那難以阻擋的深淵下墜做的孤注一擲的最後反撲,她越是意識到自己在走下坡路,就越要拼命抓住僅剩的權柄不放。這種“登頂”與“墜落”的強烈對比,構成了全劇最具張力的悲劇底色。

莎士比亞的《李爾王》也是經典的“英雄晚景凄涼”叙事,年邁的李爾王禅讓王位,企圖用空洞的頭銜繼續操控命運、挽留尊嚴,結果很快被現實打臉,最終在瘋癫與瞬間清明中死去。Fiona的故事與李爾王異曲同工:她曾手握大權,卻漸漸力不從心,她試圖維持女巫世界的舊秩序,卻終究敵不過新生力量和時間的無情,然而Fiona的末路悲劇比李爾王具備了多一層的性别特屬性,也更為複雜和幽深。

六、女性枭“雄”的崩塌與不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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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和傳統叙事中,鮮少有女性角色被賦予如Fiona這般“登頂又墜落”的枭雄的末路空間。大多數時候,女性在故事裡要不是溫柔的陪襯品,要不是主動成全他人功業的犧牲者,很少會有一個女性像Fiona這樣,曾經是掌控一切的存在,又掙紮着拒絕退位。Fiona打破了傳統女性角色的桎梏,展現出一個王者在失去至高權力過程中所經曆的極端複雜、甚至非理性的掙紮。她的崩塌沒有披着慈母的外衣,沒有聖女般的自我獻祭,這種形象對女性角色而言無疑是大膽而新鮮的。

更為難能可貴的是,Fiona直到生命盡頭也不肯低頭認錯,不願接受所謂的“道德淨化”。我們看到很多經典悲劇男性角色往往會在末路中悔悟,如李爾王在瘋狂中學會了憐憫與忏悔。然而Fiona沒有這樣做。她把不甘心不妥協寫到了最後一刻,這種不妥協,為她的悲劇增添了一抹近乎悲壯的色彩。Fiona沒有得到救贖,也沒有成為更好的人。她隻是始終如一地想“活成她自己”,哪怕走到盡頭仍是一個極端自私、控制欲爆棚、對他人和自己都毫不寬宥的個人主義者。而正是這種未被道德洗白的末路,讓她比傳統男性“崩塌型英雄”更真實、更動人,也更醇厚。

七、性别隐喻下的終極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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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劇集結尾,Fiona身患癌症,最終還是沒能逃脫命運的安排,在病痛中離世。當Fiona再度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置身于一處南方的田園陽光下,有雞犬作伴,每天清晨有愛人擁抱,一切仿佛老年版“婚後理想鄉”的溫馨圖景。然而,很快Fiona便意識到不對勁:這個世界沒有變化、沒有沖突、沒有目标、沒有激情,甚至沒有生老病死的盡頭,她被困在日複一日的家庭生活中永遠無法逃離。對于曾經不可一世、拒絕平凡生活的Fiona來說,這“平庸的幸福”正是她最無法忍受的地獄。在這一刻,編劇以極其諷刺的方式終結了這個女王的神話,Fiona最終還是被強行“馴化”了,而且是以她最痛恨的方式:過上平凡主婦的生活,永世不得翻身。

許多觀衆在劇集前半段會誤以為,Fiona最恐懼的是失去男性的愛、因為年老色衰而不再具有性吸引力,仿佛她的終極焦慮是美人遲暮、無人注目。但事實恰恰相反:Fiona從未真正渴求過傳統意義上的“被愛”。回顧整部劇,她最愛的始終是她自己,Fiona渴望的,從來都是掌控、主宰、冒險、征服。征服死亡,征服肉體的局限,征服那些窺伺她王座的繼承人,甚至征服觀衆對于什麼才是成功女性的想象。正因為如此,劇本為她安排的這幕婚後田園地獄才顯得格外高明且殘忍,它沒有任何血腥的酷刑,反倒是用傳統社會給予女性的終極獎賞“婚姻與安穩”來将Fiona徹底囚禁。

Fiona的退場充斥着強烈的性别隐喻:她所遭受的屈辱正是社會強加給不按規矩出牌的女性的懲戒,非常令人不适,這種不适感源于編劇撕掉了僞裝,直白地呈現出對兩性的雙标:社會允許男性枭雄莊嚴地“死”,卻強迫女性以做回一個普通女人的方式苟且的“活”,任由身份和尊嚴被一點點磨滅。Fiona這樣一位桀骜不馴的王,最終落得被迫扮演她一生最鄙視的角色—賢妻良母的下場,這無疑是對她最大的嘲諷,也是對觀衆的一記重擊。

八、母女羁絆:權力陰影下的扭曲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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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不得不提及Fiona與她女兒Cordelia之間那扭曲、痛苦卻又無法割斷的紐帶。這段母女關系将至親之愛與權力鬥争交織在一起,Fiona對Cordelia的情感絕非簡單的愛憎,而是一種在控制、輕視、嫉妒、隐秘期望與失望之間反複拉扯的折磨。可以說,這對母女的每一次對視與碰撞,背後都暗流湧動着“權力”。

1. 繼承人即威脅:權力的終極悖論

作為Fiona最有可能的繼任者,Cordelia的存在本身就是對Fiona至高權位最直接、最具象的威脅。Fiona對“繼承人”的普遍焦慮在Cordelia身上達到了頂峰,血脈相連讓這種威脅更私人化、更無法回避。她無法像對待其他潛在繼任者那樣簡單地将其獵殺。于是,我們看到Fiona一方面遲遲不願正式退位,另一方面則通過言語和态度不斷打壓女兒的信心,她口中對Cordelia的貶低看似尖刻,實則隐含着一種自我防禦機制,通過否定女兒的價值,來削弱其繼承Supreme的合理性,從而竭力延緩注定要到來的權力交接。

2.投射與失望:鏡中扭曲的自我

Fiona在Cordelia身上看到了自己最不願直面的某種“弱點”的放大版本。Cordelia聖母、渴望和平、願意為他人付出,這些品質在Fiona眼中幾乎等同于“軟弱可欺”,和她信奉的“力量即真理”信條格格不入。Fiona對女兒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嫌棄,本質是對自身可能存在、但被她極力壓抑的柔軟面的恐懼和排斥。可以說,Cordelia越是表現出善良和脆弱,Fiona就越是厭惡,因為那映照出Fiona内心深處那個她決不允許存在的軟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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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媽媽的大逼鬥

3.以傷害為盾的保護欲:扭曲的母愛表達

諷刺的是,Fiona并非對Cordelia毫無愛意。在女巫團面臨外部緻命威脅時,Fiona表現出了一種原始而強大的母性保護本能,也同時維護着整個女巫團體的安全。保護Cordelia,對于Fiona而言更像是在保護“她的”血脈,保護“她的”權力體系,保護“她的”不容侵犯的領地。這種保護還伴随着高壓、操控和冷酷的訓練,她以近乎殘酷的方式試圖逼出女兒骨子裡的“狠勁”,哪怕過程會令Cordelia傷痕累累。這種做法不像傳統的母愛,更像父權社會中嚴厲培養繼承人的手段。Fiona對Cordelia長期的貶低與打壓,核心就在于Cordelia一直未能達到她心中“合格繼承人”的标準。在Fiona的價值觀裡,一個“軟弱”的繼承人若掌權,無異于将整個女巫群體置于險地。

當Cordelia精心設計陷阱試圖逼Fiona自殺(未遂)時,這一行為在Fiona眼中非但不算背叛,反而标志着女兒終于“開竅”了,理解了權力遊戲的規則并有勇氣付諸行動。Fiona對此事所展現的大度,是一種屬于強者的尊嚴感,她并未因為被算計性命就勃然大怒,反而以近乎欣賞的态度認可了挑戰者的能力,仿佛猛獸首領默許了後輩露出的利爪和獠牙。

4.無法言說的脆弱:權力面具後的裂隙

在極少數放下戒備的瞬間,Fiona對Cordelia會流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脆弱和依賴。例如,當她的魔力急劇流失、生命垂危、局勢完全失控時,她望向Cordelia的眼神中偶爾會閃過一絲尋求依靠的渴望。然而,這份渴望很快又被更強烈的自負和防禦性攻擊所掩蓋。Fiona不允許自己在任何人面前真正示弱,即便對象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最終,Cordelia覺醒并成為新一任Supreme,這對Fiona來說意味着徹底的失敗,但或許也夾雜着一絲釋然:至少最高權力落入了她自己的血脈之手,落入了她一直沒有明言但确實愛着的女兒之手。這種複雜難言的情感漣漪,被Jessica Lange以微妙的演技捕捉得絲絲入扣。我們透過那些轉瞬即逝的眼神和哽咽,可以看見在權力堡壘的廢墟下,還有尚未完全泯滅的母愛的微光。這些片刻的軟弱,使Fiona的人物形象更加豐富立體。

Fiona之所以令人難以忘懷,不僅因為她是一個寫得好的角色,更因為她身上凝結了很多不該出現在同一個女性角色身上的特質:驕傲、偏執、自戀、強大、理性、脆弱、失控、拒絕悔改……這些元素組合起來,構成了一種文學意義上的反神話。Fiona并不是為了成為“好人”或“壞人”而存在的角色,她的身上有一種稀缺的“文學性”。正因為她不正确、不圓滿、不被拯救、不合時宜,她才成為我最愛的角色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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