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它就如同是一曲優雅而惆怅的古典鋼琴曲,曲調緩慢輕柔,拼奏出一串寫滿綿長往事的憂傷音符;它又如同是一首精緻卻哀傷的叙事長詩,韻律平緩規整,娓娓地講述着那份深埋于内心的往日情懷。
影片根據著名作家伊芙琳•沃雕的小說改編,八十年代曾經被搬上大熒幕,并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影片通過主人公Charles Ryder的情感視角,以回溯的方式講述了居住于倫敦近郊Brideshead莊園的一個笃信天主教的家庭十幾年的命運沉浮。年少未經世事的Charles在牛津大學裡面與Sebastian Flyte結識,并成為了摯友。 Sebastian将Charles領到自己家族的宅邸Brideshead莊園,并将其介紹給自己的家人。
Charles對Sebastian的妹妹Julia Flyte暗生情愫,但卻發現Sebastian對自己懷有同性傾向的感情。Sebastian與Julia 的母親Lady Marchmain控制着家族成員的價值觀與信仰傾向,因為笃信天主教她極力限制沒有宗教信仰的Charles與她的孩子來往。三個人之間的同性與異性之愛,宗教信仰與親情和友情的對抗,一個家族的命運沉浮史,一代人的生活軌迹協奏曲,這些在曆經滄桑的十年歲月洗練後,當Charles再度踏上Brideshead莊園的土地時在他飽含憂傷與惆怅的娓娓叙述中得到展現。

影片采用倒叙回溯的手法,同時倒叙的時間排列中又以正叙的時間一維法跟進。整個叙事采用第一人稱的單獨鏡頭語言,将第一人稱之外的關聯人物都賦予了相應的叙述權重,并以一種旁觀者的視角道出了一個家族的命運沉浮史;第一人稱的叙事視角,能夠更好地展現其與關聯角色間的情感糾葛,也能為見證這個家族的命運史劃上連貫的符号;這種疏離的旁觀者視角以一種去中心化的方式,叙述了關聯人物而實則卻是叙事中心的古老家族的愛恨情仇,并将叙事者與家族成員的情感糾葛也納入整個叙事細節中,更能陳述出一個家族在歲月變遷中命運沉浮厚重的悲哀感。
影片的叙事基調充滿了緩慢的壓抑感以及難以疏解的哀傷感,即便是偶爾的年少歡快時光也被抹上了一絲陳舊模糊的陰影,終究沉寂在茫茫然而無法預測的未來之路中。通常以倒叙的方式來展開一個久遠的故事,而又無法以自我預設的結局來收場,都會挑動出些許無奈與傷懷,重返布萊希爾德莊園以同樣的範式來源引出叙事者在經曆風雨飄搖後的情緒宣洩,将叙事的藝術與情緒的蔓延結合,将一個涵蓋了人性多維情誼的故事以一種細緻入微的筆調,在典雅精緻的場景布置中展陳在了觀衆面前。

當然,影片中的種種人性情誼是帶動劇情拉伸的背景因素,但是宗教信仰與人性情誼之間的沖突卻是整出劇的亮點,将劇情的叙述拉升至一個新的高潮,最終以兩敗俱傷的痛苦和遺憾來折磨着叙事者Charles的内心與靈魂。從連續的叙事中可以看出,Charles從未走出過這段埋藏内心的陳年往事,當他以“悔恨”兩個字拉開叙述的沉沉幕布,可以預期影片那平緩中流淌着傷懷的基調,是出自一顆被機緣事實折磨的痛苦心靈,這顆内心擁有巨大的沉痛壓抑,卻也隐含着無奈的怨恨。
就人物性格的塑造來剖析角色情緒張力的展現也許稍顯淺薄,Charles細膩敏感、執着堅定;Sebastian突兀沖動、弱不禁風;Julia倔強克制、恪守信條;Lady Marchmain冷漠強硬、嚴厲笃信;這些人格的相異與碰撞被置于強烈的宗教信仰色彩中便迸發出無以避免的沖突。沖突的爆發與白熱化最終摧毀了一個家族的榮耀與美好,三個年輕人的親密情誼,一對情人的重逢之愛。

Charles由于角色性格塑造的複雜性,而無法以非是既非的方式來填補欲望與現實之間的鴻溝,他周旋于Sebastian與其妹Julia之間,由于角色轉換的非結構化與情景的關聯沖突而不得不選擇退避與遺忘;而十年後與Julia的重逢,Charles仍然由于角色内部的邊緣阻隔而放開了與Julia的愛情。從影片情節的叙述中,看到的是Julia的宗教信仰阻隔了兩人的關系進展,我倒認為從内隐的層面來看,Charles的性格中的一部分阻隔了他們的關系,如果“悔恨”是就Charles在對Sebastian的引渡與救贖中的潰敗以及與Julia的關系的阻隔來看,是很恰如其分的忏悔之辭。
當看到憂郁的Charles與孱弱的Sebastian兩個俊美少年沐浴在稀疏的樹蔭投下的光斑下相互凝視一笑,當到看Charles以難以讀出的眼神背轉身離開雙手緊握禱告的Julia時,内心有一種被鞭笞的憂傷感掠過,那是對影中人的備責與挽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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