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中學的時候,看過一本濃縮版的世界名著合集。那時候貪多不精,所有在錄的名著都隻讀了個梗概。
多年後,梗概也模糊了,以至于《飄》在我腦海中,就是一個南北戰争時,主人公背井離鄉,漂泊流浪的故事。
直到上個月正兒八經閱讀——我沒看過《亂世佳人》——才發現主角斯嘉麗原來是女子,且畢其一生,待過的城市僅佐治亞和亞特蘭大而已(短暫的巴黎蜜月除外)。
在亞特蘭大,斯嘉麗是有固定居所的。尤其嫁給瑞特後,更擁有了一座豪宅。
而佐治亞,則是她生于斯長于斯的故鄉,她也常“回家看看”。
這樣看來,飄蕩、漂泊完全和斯嘉麗不相幹。
那它究竟指什麼呢?我一度陷入沉思。
後來,我想到了電影《方世玉》。
看過《方世玉之誰與争鋒》的朋友想必還記得這一幕,方世玉為救母親,獨闖叛變了的紅花會二堂主設下的陷阱。
面對攔路的紅花會幫衆,方世玉從懷中取出一條絲巾,說:“我不想看到自己兄弟的血!”
蒙上眼睛,一路殺透重圍。帥到爆炸!
雖然眼前的事我極不情願,但同時又有一件更要命的逼迫我不得不如此,隻能變相補償一下。
于是方世玉選擇了“蒙住雙眼”,斯嘉麗選擇了“放飛靈魂”。
——于是有了“飄”這個命名。
這樣是不是就很好理解了?
想一想,從小嬌生慣養,被整個縣的男青年追捧愛慕的斯嘉麗,是如何在遭到阿希禮拒絕後,自暴自棄嫁給了第一任丈夫。又在突如其來的南北戰争中,如何失去父母、丈夫三位至親,又要挈婦将雛苦熬歲月的吧!
在沒留任何反應的餘地下,命運就将一切美好完全颠覆!
那位嬌滴滴、風流美貌的斯嘉麗·奧哈拉永遠不可能對抗這種命運,所幸身體中堅韌的愛爾蘭血統為主人提供了一套戰鬥模式,從此她化身戰鬥天使——斯嘉麗·阿麗塔——帶着滿腔怒火和藐視,開始與整個世界為敵!
當意識到這場戰争注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阿麗塔事先将奧哈拉小心地送入安全氣球,并拴上繩索,一頭系在自己脖頸中。
就這樣,阿麗塔在地面浴血搏殺,奧哈拉在空中随風飄蕩。
直到有一天,玫蘭妮用臨終前的祈禱把她召喚下來。

玫蘭妮是一位值得給予全部尊敬和信任的朋友,她的一生都在用柔弱的雙臂揮舞大劍,竭力保護斯嘉麗·阿麗塔的後背,使她免于腹背受敵。
隻可惜戰鬥天使是殺紅了眼的,她一度意識不到這位戰友的存在。
在她眼中,四周瞳瞳的身影皆是敵人。
除了核心指令——隻為尊敬的阿希麗·薇爾克絲小姐服務。
是的,你沒有看錯,我故意寫成“阿希麗·薇爾克絲”。
因為他全程表現出的懦弱與不作為,像極了一名失勢的舊階級貴婦。
他甚至不曾像玫蘭妮那樣嘗試去努力,而是早早繳械,并時不時拖一下阿麗塔的後腿。
好吧,對于阿希禮,我有些偏激。不過憑着他的智商和情商,我真得不認為他應該如此沉淪。
有人可能會說,是斯嘉麗一廂情願困住了他,如果可以離開,他未必發展不好。
可平心而論,阿希禮自稱遙遠的北方朋友可以介紹一份銀行職員工作,在我看來更像一種借口。他這樣的人,有人替他負重前行而不自知,卻心中全是舊日夢碎的凄苦,隻想求解脫。
我猜,至少在弗蘭克喪命那晚,阿希禮曾做過赴死的嘗試,但最終猶豫了。在玫蘭妮彌留之際,他突然醒悟後的崩潰和十分自私的恐懼都反襯了玫蘭妮的平靜與博愛。
我想連斯嘉麗也要感歎:總以為玫蘭妮配不上阿希禮,現在才知是阿希禮配不上玫蘭妮。
瑞特一直欣賞斯嘉麗的坦率、執拗和勇氣,并将這份欣賞化成了熊熊愛焰。
因為明白,所以深愛。
很顯然,瑞特也曾孤軍奮戰過。
同樣的,那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後遺症也詛咒了他,使他面對摯愛也無法毫無顧忌地袒露内心。
于是他嘲諷她、試探她、哄弄她、壓迫她、監視她、疏遠她,就是不肯明明白白說一個“愛”字,以至于最終二人狗血劇式慘淡分手。
毫無疑問,這也有斯嘉麗的原因。
但咱們前面已經說過,此時的斯嘉麗是戰鬥天使阿麗塔,是那個殺紅了雙眼,已經忘了天上奧哈拉存在的女魔頭。
她為了生存下去而主動選擇了“做壞事”,這時讨論她的對與錯并無意義。
那何時有意義呢?就是當玫蘭妮之死喚醒斯嘉麗·奧哈拉,她又深刻意識到瑞特對自己是如此用心良苦後,審判随之降臨。這跟酒後行兇,清醒時接受懲罰一個道理。
所以,浴血搏殺後的斯嘉麗,還能找到回家路嗎?
塔拉莊園的路明明白白擺在那,想回就回。但瑞特的心中,我想是永遠回不去了。
美藍之死是瑞特心中永遠的痛。
她的名字來自南部邦聯“國歌”——《美麗的藍旗》。既然邦聯不再,所以在起名時,作者大概已經安排了美藍和玫蘭妮的命運。
瑞特一見斯嘉麗必定想起美藍,這是他歸隐查爾斯頓老家的最大原因。
同時對斯嘉麗來說,命運已經等待和她打下半場,那阿麗塔也随時處于待命狀态,不太可能與瑞特和平相處。
所以,當從塔拉莊園返回,精力飽滿的斯嘉麗又會重拾法寶,說一句:“既然全城人非要和我作對,那就給你們點顔色看!找瑞特的事,等到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