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看完《延禧攻略》的最後兩集,便來談一談對這部劇的感想。

我一向覺得,宮鬥劇是屬于女人的武俠片。

我對宮鬥劇涉獵不多,但通過各類劇情簡介、劇集評論也可以大緻知道一些套路:美麗善良的女主角在深宮中曆經磨難,逐漸成熟,最終走向人生巅峰。

這樣的故事套用在武俠中,也是一個經典的模闆:英俊聰慧的少年在江湖中仗劍遊曆,習得一身武藝,最終出人頭地。這樣的故事套路在梁羽生的小說中頗為顯著,新派武俠的起始便系于此。

金庸前中期與古龍前期小說也通常是這樣的故事,後期便有了變化,武俠小說融入了其他類型小說甚至純文學小說的特點,武俠小說創作至此達至巅峰。

在宮鬥劇裡,《延禧攻略》似乎便是這樣的一個“變化”,不知道未來會對宮鬥劇有着什麼樣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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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攻略》

平心而論,《延禧攻略》在“宮鬥”方面着力太小,幾乎所有角色的所謂“鬥智”,所謂“計謀”,或者是在準确命中極小概率事件,或者是對抗雙方信息量極其不對等,所以很難說它是一出合格的宮鬥大戲,這樣的敷衍有些像古龍後期小說裡對武功的描寫,刀光一閃,刀已入鞘,但有所不同的是,“武功”本身就是個神奇的東西,而“計謀”不是,能讓觀衆稱奇的計謀,不但要出其不意,還要更貼近現實、更細緻、更有概率實現。換句話說,若是都按《延禧攻略》的萬能法子,純妃不用放火,就有雷落到七阿哥身上,娴妃不用離間,就有雷落到太後身上,袁春望不用費盡心思,乾隆、弘晝、皇後、魏璎珞,一人一個雷全都劈死——就是這種極其粗糙的“計謀”充斥本劇,用一次兩次還好,用多了便看得着急了,看到後期,我看魏璎珞,有如看被灰太狼抓住了的喜羊羊,沒有為她着急,卻擔心起得罪她的反派來,這個主角光環實在太大,将所有“計謀”的黑暗都照亮了。因此要讨論延禧攻略除“計謀”以外的東西,就不能去思考細節。例如孝賢純皇後的死因就是娴妃挑唆,純妃行動,爾晴補刀,裕太妃就是被魏璎珞設計而死的等等,否則是沒有辦法去評判人物的。

除此之外,我認為《延禧攻略》還有一個缺點,鏡頭的變化太少太過于單調,靜止鏡頭與勻速運動的鏡頭太多,轉場使用的重複鏡頭也過多,難以用鏡頭表現沖突。但這個意見大概就是很個人的了,畢竟《延禧攻略》的鏡頭已經足以講好一個故事了,隻不過是過于平庸而沒有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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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攻略》

我認為《延禧攻略》的意義在于,它開拓了宮鬥劇的思路與形式,讓一個宮女一路過關斬将,遇佛殺佛見鬼殺鬼,這樣的路子,似乎隻在網絡爽文中見過。這種雜糅與轉變,就好像小李飛刀從一出場便是天下無敵,《歡樂英雄》用一個個小品綴成了全篇故事,它讓人眼前一亮,見識到的,不是思想的深刻,也不是權謀的精緻,(這兩者可說是近乎沒有),而是一種新的道路,一個百花齊放的開端。

我覺得《延禧攻略》其實可以寫得更好的。它脫離了以往宮鬥劇女人們争權奪利、争風吃醋而掀起波瀾的設定,而是将“複仇”的母題完整地賦予了每一個參與宮鬥的主要角色。魏璎珞要報姐姐的仇,要報皇後的仇;袁春望要報自己不幸命運的仇;爾晴要報被傅恒棄如敝履的仇;繼後要報父親的仇,也要報母親的仇——她的做法是改變自己,争權奪勢。有人說,高貴妃仿佛與整部劇格格不入,我想也正是為此——她沒有一個明确的目标,一切行動都是因為“人設使然”。看到最後,繼後又重提了二十四年前,魏璎珞要報姊仇的事情,可以說是進一步确實了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有關“複仇”的故事。但實際上,編劇似乎有些有心無力,他不知道魏璎珞的仇恨能維持她到什麼程度,也不知道繼後最終想要些,直到最後的十幾集終于自己也迷茫了,草草将袁春望這個角色推到台前,希望借此分散觀衆注意。比起這樣的草草了事,我更希望這部劇能夠探讨“複仇”這個核心母題,而不是僅将其作為一個人“黑化”的理由。

另外,因為劇中人物大多有曆史原型,所以有很多時候劇情不得不向曆史盡量靠攏,但靠攏的理由實在不算充分,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有些尴尬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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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