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是一部很有意思的轻喜剧。
主创很棒。
特别是炉火纯青的李立群、洪剑涛、刘佩琦、罗嘉良,刘金山、王德顺和李勤勤这几位大隐的神级演员。
一直就喜欢他们波澜不惊,化臻无痕的表演,没想到在这部剧里见到他们。幸会。
徐海乔、宋祖儿、王紫潼、刘冠麟、郝帅、肥龙,一帮小年轻也非常不错,颜值演技均非常出彩。
1.
此剧大背景是明朝万历年间,张居正主政,国富民丰。但在山高皇帝远的湘黔滇交界地却暗潮汹涌。
个别山寨王脑子进水,要做一方霸主,盗窃了至关重要的黔东要塞葫县兵防图。
于是,朝廷派兵部主事艾枫前去葫县任职典史,调查此案。
叶小天是刑部六扇门玄子房的小牢头。
受行刑前的吏部员外郎杨霖之托,要叶小天替他送家信到老家湖南靖州。
叶小天等三人到靖州后,结识了艾枫,随行于侧。行至山间,艾枫被匪盗暗杀,叶小天赶紧到葫县衙门报案。
哪知,花知县怕朝廷怪罪葫县的治安太差,将叶小天扣押,逼迫他假冒艾枫,为葫县新任典史。
小牢头的离奇命运,从此开启。
2.
叶小天是个小牢头,却管着京城刑部大牢五品以上犯事的要员。
他长期跟贪官污吏腐败分子接触,见识了高级别的作奸犯科,也领略了极端的狡猾和机警。
他依样画葫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从犯人的打开枷锁,到吃饭、睡觉,一一明码实价,五花八门地搜刮钱财。
兵部员外郎刘勇丢失兵防图入狱,叶小天按惯例敲诈一番。杨霖告诉叶小天,刘勇是个清官,没钱。
没钱就劳务输出。
所以,给叶小天搓背、打扇、洗脚的尽是些没钱的大理寺卿、兵部员外郎什么的。
牢头不是什么体面职业,但叶小天好不乐呵,他沉浸于此,很满足。
可眼下,叶小天来到穷乡僻壤的葫县,换了环境,戴上官帽,就不同了。
人还是那个人,但哪怕是芝麻大点的典史,权力加身,叶小天的能力突然大增。
葫县的花知县被王县丞操纵,县衙已经沦为恶霸齐木的附庸,完全不顾老百姓的生死。
连叶小天这个冒牌货,都看不下去了,立马喷涌出一股济世爱民的热血。
他誓与齐木斗到底。被打折了腿,也义薄云天,绝不退让。
在王主簿的点播下,叶小天指挥众多衙役,让齐木和王县丞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一个假典史,在葫县走红,得到了百姓的拥护。
本来与他若即若离的夏莹莹也视他为英雄,芳心暗许。
但叶小天知道冒充朝廷命官是死罪,解决了齐恶霸以后,他并不恋栈,装作失脚山崖,离开了葫县。
本想去夏莹莹家铜仁提亲,但不幸误入蛊神教禁地。一番曲折,叶小天被老教主留下,去世前指定他为九峒八十一寨的蛊神新教主。
叶小天很苦恼,不懂教主是嘛玩意儿,坚决不干。
蛊神教的三长老四长老说可以出去游历20年才回来理政。20年后啥光景?谁也不知道。叶小天才勉强答应。
叶小天顺其自然,接过命运的赋予,并尽力做好。命运对他也慷慨回馈。
3.
这天,叶小天路过铜仁镇学府门口。不小心把桌上的墨盘撞翻了。
墨汁泼在了刚写好的一幅对联上,污涂得只剩下一个“瞧”字还看得清。
当差的抓住叶小天不让走,要他赔偿对联。
叶小天无奈,只好提笔胡诌一幅瘦金体,“门庭开阔,山川尽在掌中瞧,地位清高,日月每从肩上过。”
黎教谕发现刻在门柱的对联不是自己先前写的,气得大骂。
可仔细一看,很有境界哎。
黎教谕急忙找到叶小天,要他去报考葫县秀才。
叶小天半天合不拢嘴。不是激动,是惊讶,撞个墨盘就撞出个秀才?
这话要从铜仁五年没一人考上秀才说起。
知府大人对铜仁负责教育这一块的黎教谕很不满意,说今年再不出一个,你就下课。
黎教谕有了紧迫感。
适才他见到叶小天写的对联,顿觉压力不翼而飞。
黎教谕当起伯乐来,将叶小天入籍、报名等一应事务急急办妥。
于是,叶小天又填补了铜仁秀才的空白。
葫县游学书生徐伯夷休妻,想攀附家世雄厚的展凝儿。正巧被叶小天知道,他告诉了展凝儿,让徐伯夷的愿望落空。
徐伯夷怀恨在心,向铜仁豪绅田氏告状,说抓住了叶小天作假的把柄。
田氏要徐伯夷少管闲事,好好去考一个举人。
田氏嫌徐伯夷见识短,叶小天既然能假冒典史,葫县官场上下,必是经营得滴水不漏。
若非要把他捅出来,岂不是犯了官场大忌。
徐伯夷想陷害叶小天,但他却安然无恙。好像谁都在帮他。
叶小天到葫县以后,一路狗屎运。他认为,这是他们家祖坟一定正在冒青烟所至。
叶家祖坟冒没冒青烟无法考证,但这应该又是命运对他的慷慨回馈。
4.
黎教谕是给了叶小天诸多便利,但叶小天一点底子没有也是不行的。
叶小天没读过书,没受过正规教育。底子从哪里来?
从京城的牢头岁月。
叶小天顶替父亲上岗。一眼望到底也就是做牢头终老,别的想法不会有。
但是,这个灰暗职业也附带给了他一些额外的东西。
搜刮钱财是一个方面。这是牢规,叶小天不遵守,其他牢头也要踢他出去,饭碗不保。
另一方面,是那些被羁押的五品以上官员,多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六部九卿。
叶小天在这些人身上得到了经世宝贝。
叶小天不是有心要学,而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耳濡目染,无心插柳。
吏部员外郎杨霖因贪污7万银两进了号子。
叶小天喜欢听他讲易经,佐以西洋星座的一知半解。
不然,叶小天能胜任葫县典史?
虽然是假的,但你总还是应该有点本事吧。
朝堂那些事儿,叶小天也略知一二三四。
否则,他如何信手写出那首有境界的楹联,“镇”到黎教谕。
且不说对仗是否工整,平仄是否协调,但起码胸怀和格局气象不凡。
要不谁说,大衙门侍卫,外放就是县太爷。看都看会了。
当然,你一天到晚撞只钟都撞不响那就没搞。
只不过,那时候叶小天是看着好玩,听着惬意。没想到有一天派上了用场,成了他的储备锦囊。
虽说叶小天基础知识不扎实,学问不系统,但他已然能够识文断字,吟诗文,写对联了。
最重要的是他胸中已有丘壑,正义感爆棚。看见葫县的怪现状,解决方案顿时在脑子里蜂拥而来。
这是遇到情况,他的储备锦囊自然就带出来了。
黎教谕不是简单的庸官,也不是狗急跳墙,随便抓个人来解围。
他得见叶小天的瘦金体象模像样,心里便有了打米碗。
因为瘦金体是宋徽宗所创字体,朝廷高官哪有不趋之若鹜的道理。
只要叶小天会瘦金体,黎教谕就断定叶小天出处了得,所以才会邀他去考秀才。
5.
叶小天白捡一个秀才,黎教谕脸上有光,敲锣打鼓带他去见铜仁知府。
知府大人很满意。即刻吟臭诗一首,以示文采:
千年铁树不开花,莫非尚未到千年。这位秀才才十九,这个木头不如他。
黎教谕昧着良心连声叫好。
叶小天心里骂黎教谕无耻文人,一点风骨都没有。这么肉麻的马屁,换我绝对说不出来。
知府大人转头问他:叶秀才,你认为本府这首诗如何呀?
叶小天马上毕恭毕敬,吹捧胜过黎教谕百倍:
学生早闻知府大人世守铜仁,以文藻自振,声驰士林。
诗呢?大人怡怅切情,意味深长。今日一听,果然传闻不假。
这酸爽。鸡皮疙瘩掉一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叶小天很会顺杆儿爬且见风使舵。
知府大人嘿嘿,飘飘然:我这首诗确实有点深奥,只有你才能品出其中的意味啊。
并趁热打铁:叶小天你做秀才可惜了。本府有意推举你到贵阳去乡试,给铜仁夺一个举人回来,如何?
叶小天吓一跳,这才觉得吹捧过头,撩起了知府的爱才之心。
考个秀才都勉强,怎么去考举人?他马上推辞。
知府不高兴,漏出粗鄙相:在铜仁,我说一没人敢说二。乡试,去还是不去?
黎教谕在旁递眼色,叶小天认怂:去,必须得去。
知府大人转怒为喜:孺子可教呀。
叶小天是有良知的,但遇到坎,就用符合场景的方式表达,绝不卡顿为难自己。
6.
叶小天与夏莹莹一见钟情。
但夏莹莹不敢跟父母提起,因为她家富甲花溪,3岁定亲的未婚夫格龙人中龙凤,力拔山兮。
叶小天只是个秀才,家世也不方便提起。
简历就是一个游戏人生的小痞子,HR会揉巴揉巴扔到碎纸机里。夏莹莹父母怎会答应。
常人想的问题,门当户对啊,聘礼啊,叶小天从来不放在心上。
也不晓得他的自信心从哪里来的。
叶小天没觉得自己有多差,格龙要决斗,他就忙着去决斗。
他认为,输了就输了,不掉价,起码让夏莹莹看见我的真心。
叶小天不会武功,当然也不勇敢。
他是一个被打得很惨也没办法还手,只有撒丫子跑的角色。
但在需要的时候,他会解救杨瑶瑶;会把生路留给展凝儿;会告诉陶桃,徐伯夷的丑恶嘴脸;会赢得杨主簿和衙役的支持,会斗垮恶霸齐木。
所以,他略施小计打败了格龙,也获得了夏家爷爷的青睐。
老天为什么总是让他逢凶化吉?
看官一定要说,是主创的意思啊。
也是,也不是。
出身世袭牢头,他很卑微;为还债到靖州送信,他很辛苦;冒充典史、做教主,他很艰难;考秀才、考举人,他难上加难。
叶小天的一切“难”,都因为不由他自己选择。
奇怪的是,他能让“不由自己选择”的经历成为他开挂的起点。
这不是命运对他的回馈是什么?
7.
笔者正在读詹姆斯.卡斯的《有限与无限的游戏》,
渐渐意识到叶小天的人生,也许就是一种“无限游戏”。
“无限游戏的乐趣,它的欢笑,来源于去尝试启动一件我们无法结束的事情”(P33)
叶小天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不带主角光环,也没有宫斗剧、神话剧女主的强势。
但他的人生是打开的。
他弱不禁风,却和官场玩,和世俗玩,和他自己的优缺点玩。
所以,他以一个小牢头的身份,跨界典史,跨界教主,跨界秀才,跨界举人,…。
打不死就狗汪,无限险恶伴随无限机遇自在其中。
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
叶小天从京城出来,打开人生接受命运的安排。
他一直都在突破自己,突破角色的边界,没有在一个角色上结束自己的突破。
所以,命运对他的回馈也是丰厚的,多姿多彩的。
他毫不犹豫“放弃了自身的一些东西,加上每个角色赠与的东西。自然而然慢慢变成他的能量,变成他的依据”(借用黄渤老师的话。大意)。
不断异化中的叶小天,他的确是活开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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