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这部剧也有段时间了,现在用bullet points整理下我的观点和其他的材料。
-本剧播的不是历史,是相当一部分21世纪德国人对于徳三的集体记忆。
-这部剧受众是相当一部分当代德国人,是这些人无法直面这段历史的产物,但如果没有徳三史相关储备知识,很容易被本剧误导。
-创作者经常标榜还原历史、做了研究,但多次出现了可以说得上是淡化徳三罪行的历史错误,下面为部分例子:
1. 当被问及剧中主角团之间的友谊是否真实,历史学家、《第三帝国三部曲》的作者理查德·J·埃文斯回答:“我一点都不觉得真实,1941年这些孩子应该20-21,他们应该在辣脆时代长大,在辣脆时代度过少年时期,他们应该是洗头佬青年团成员,他们应该经历过教育系统,被戈培尔辣脆宣传机器的宣传轰炸过,所以他们应该被灌输了更多ideology,他们不应该和犹太人交朋友,到1941年这几乎不可能。这些孩子是从今天的德国穿越回1941年的。”
2. 德国犹太人在36年就被禁止骑自行车,苏德战争爆发时,16-65岁的犹太男人已经在从事强制劳动,大部分被迫住在jew house。剧中维克多在柏林骑自行车,和朋友们大喊Shalom是荒谬的。
3. 剧组邀请了波兰史学家,波兰史学家表示剧中波兰游击队抢德国人运输犹太人到奥斯维辛的火车桥段在现实中不可能存在,剧组选择忽视了波兰史学家的建议。
-波兰抵抗组织被描绘的比普通德国人还反犹,史学家David Cesarani表示本剧波兰抵抗组织普遍反犹态度不真实,这点也在波兰国内引发了大量抗议,波兰驻柏林大使馆、驻英大使也提出了抗议,发行公司ZDF被波兰抵抗组织老兵起诉歪曲事实,ZDF败诉,被要求道歉。
-对很多国防军在东线的罪行语焉不详,对苏联士兵的刻画符合Asiatic Horde论,引发俄罗斯政府致函德国大使抗议,对苏联平民和游击队的刻画也充满了问题,真实案例是德国人抢了苏联平民的一头牛,苏联人反抗,德国人吊死了村里50-100个人,男女皆有。
-毫无新意,国防军角色基本就是在重复西德50年代的电影。史学家Omer Bartov在Celluloid Soldiers: Cinematic Images of the Wehrmacht一文中形容这类型国防军角色为:“这些赛璐璐英雄被剥夺了ideological动机,对园首的强烈忠诚,对帝国敌人强烈的冷酷无情,和国防军士兵普遍的残忍和虚无主义。“
-纽约时报的影评《一节历史课,但用喷枪修饰过》翻译:https://weibo.com/ttarticle/x/m/show#/id=2309404775701340357955&_wb_client_=1
-下面是我的嘴替,期刊论文《无辜的行凶者:我们的父辈中对‘德国受害者论‘的描绘》翻译节选:
· Citation: Lukas Meissel (2022) The Innocent Perpetrators: The Portrayal of ‘German Victimhood’ in Unsere Mütter, Unsere Väter (Generation War) (2013), The Journal of Holocaust Research, 36:2-3, 146-163, DOI: 10.1080/25785648.2022.2071196
· 这部电影代表了德国电影中更广泛的“和过去和解”的当代发展,关注德国的困境而不是行凶者或辣脆受害者。在银幕之外,《我们的父辈》的本意不仅仅是一部电视迷你剧,而是一个多媒体历史事件:它的首播伴随着纪录片、网站、数字图画小说,以及各种报纸文章、采访和电视转播小组讨论。
· 格蕾塔的故事表明所有四个非犹太人主角都被描绘非ideological,与真正意义上的邪恶行凶者相比,比如 SS-Sturmbannführer Dorn。“ 真正的辣脆分子”和“普通德国人”之间泾渭分明,这种主题在该系列背后的公司 Team Worx 作品中常见。
· 耐人寻味的是,她们(指两个女性主角)在电影中的描述更符合辣脆传播的性别刻板印象,而非对女性犯罪者和参与辣脆暴行的女性的历史研究。该节目回避反思女性自愿参加战争和holocaust背后的ideological动机。
· 然而,耐人寻味的是,在代表战争一代的五个朋友中,没有辣脆分子或反犹分子,而是被卷入糟糕情况的无辜年轻人受到创伤,无论是战斗、遗弃、背叛,甚至谋杀。主人公犯罪,但他们不情愿地这么做,也没有自己的议程。尤其是女性角色,关于她们行为的政治影响被明确描绘为天真。战争的情况,不是他们的自由意志,改变了他们。他们成为行凶者,但依旧在意图上无辜的。战争一代被描绘为参与辣脆暴行,但最终不为它们负责。在对电视迷你剧的早期评论中,历史学家Ulrich Herbert声称这部电影展示了德国人希望他们过去是什么样的,而不是讲述关于这一特定一代的准确故事。
· Hofmann 和 Team Worx 在《我们的父辈》之前根据历史事件改编的电视电影和节目,包括一部关于德国人逃离东德的电影(Der Tunnel,2001),一部关于德累斯顿大轰炸(Dresden,2005 年),以及1945 年一家德国人逃离红军的故事(Die Flucht,英文版本为 March of the Millions,2007 年)。
· 所有三个——Dresen、Die Flucht 和 《我们的父辈》都故意模糊现实与虚构之间的界限,暗指这是德国过去的真实表示。此外,它们是关注德国困境而不是关注德国罪行的电影大趋势的一部分。
· 战争的目的和动机没有被讨论——它在迷你剧中没有起源或原因;它只是发生。每当涉及核心人物组的代表在犯罪时,她或他在压力下不情愿地这样做。就像犹太角色维克托被受害者化一样,非犹太主角也受到战争的创伤;德国受害者论团结了整整一代人。
· Katherine Stone是个例外:尽管指出历史不准确处,她称赞《我们的父辈》并强调它“在挑战标准识别模式方面取得成功,通过鼓励观众同情那些投身于民族主义的人物,我们今天对这些价值观深深怀疑.”
· Magdalena Saryusz-Wolska 和 Carolin Piorun 点出这种叙述——年轻的德国人是不关心政治、和辣脆没有联系的男人和女人——仅仅被征召参加了一场可怕的战争,构成了一个在第三帝国垮台后几年里已经层出不穷的主题。
· 历史学家Volker Benkert 强调,所谓的关于德国困境的禁忌,也是围绕 《我们的父辈》的公开讨论的一部分,实际上从未存在过。
· Helmut Schmitz认为,《我们的父辈》建立了一个把创伤作为德国当代历史核心要素的叙事,通过结合两个之前分离的视觉表现模式:历史主义模式,如《帝国的毁灭》 和《德累斯顿》,以及当代影视剧的创伤美学,例如《拯救大兵瑞恩》和《兄弟连》
· -David Wildermuth 的评论突出了该系列对于德国苦难的关注,指出它忽略了辣脆对苏联的灭绝战争和holocaust。这些历史空白在俄罗斯引起了争议。俄罗斯联邦通过内政部致函德国大使馆对这部电影表示不满。这也被俄罗斯历史学会响应了,其会长是文化部长。俄罗斯评论家突出了红军士兵几乎完全被描绘成杀人犯和qj犯,并认为这种表现形式与辣脆传播的苏联刻板印象一致。
· 为了回应早期来自波兰的批评,ZDF 制作了一部关于德国占领波兰的纪录片,与 《我们的父辈》不同,它没有获得黄金时段的位置:它在晚上11:45被播放了一次。
· 波兰和俄罗斯的辩论强调了《我们的父辈》是是优先为德国观众准备的。除了旨在让德国家庭之间讨论战争,它的目的不是激发德国人与在德国占领下遭受苦难的国家和地区的公民之间的对话。
· 《我们的父辈》的创作者们特意指出本剧受到了《兄弟连》的启发。
· 《我们的父辈》 的意图显然不仅仅是经典娱乐,这使它成为一个有趣的分析案例:它面向整个家庭并想激发关于战争一代的讨论。它的发布伴随着教育和纪录片,将电影的叙事转化为积极的纪念和学习行为,通过直接提及holocaust教育的关键方面:在学校使用电影来发起关于历史的讨论和项目,提出与该主题相关的问题。最后,电影列出了每个角色的出生和死亡年份,除了威尔汉姆的死亡日期,反映了启动德国家庭跨代讨论的目标,包括与战争一代还活着的成员的讨论。很方便的,据说还活着的威尔汉姆,是个逃兵。
· 创建德国版的Shoah Foundation最终结合了Holocaust Study和德国“统一”后的现代“浪漫民族主义”的记忆,为构建基于集体苦难的德国记忆创造了历史土壤。(剧组骚操作还有很多就没翻了,就是各种出网站啊博客啊新闻啊想要把电影和他们眼中的历史连接起来)
· 《我们的父辈》是这种话语的产物,传播打破所谓的禁忌:谈论德国战争中的创伤和苦难。它在Holocaust记忆方面尤其有问题,因为它传播这种叙述,通过提及holocaust电影及其伴随的教育活动。德国人,无论他们是国防军军官还是犹太被驱逐者,被“融合”成为一个受害者社区,构成了德国 Vergangenheitsbewältigung(与过去和解)新趋势的基础。
· 最终,没有人负责或被追究责任。在系列剧的结尾,温特兄弟向他们的辣脆上司开枪,而 SS-Sturmbannführer Dorn 被美国人招募。换言之,行凶者从德国社会和历史中消失。留下来的都是国防军军官变成逃兵,在苏联野战医院工作的护士,还有一个回到柏林的犹太人。他们似乎受到了创伤,但他们作为朋友再次相遇,作为被创伤经历统一起来的一代人。
· 它作为诠释自己家庭故事的蓝图,解释战争,辣脆主义,特别是行凶者。战争一代是被轻描淡写地表现为不关心政治、善良、有点自由——毕竟,他们是一个年轻犹太男人的朋友,并听爵士乐。相比之下,辣脆是虐待狂和愤世嫉俗者。他们是“另一个”,因为他们没有出现在代表这一代的核心主要角色组中。因此,他们也不需要成为该系列旨在发起的家庭讨论中的一部分。
· 《我们的父辈》将德国人的和犹太人的经历一起表现,引导观众得出他们没很不同的结论。拉脆的和辣脆ideology和反犹主义的消失使战争一代可以平滑地转变成新德国战后的现实
· 该系列中的角色发展反映了这种向新受害者共同体的转变:心怀善意的无辜年轻德国人被迫参战,这改变了他们。他们在战争期间的经历,他们对此无控制,导致他们做出可怕的事情。战争使他们成为犯罪的同谋,或者使他们反对该政权,但根据该系列,这并没有使他们成为行凶者。与被描绘成一维施虐杀人犯的ss男子相比,“普通”和“非拉脆”的德国角色被呈现为被动个体。他们参与犯罪并没有被否认,而是被以非常具体的方式呈现:参与辣脆暴行的德国人也是这种情况的受害者。与所谓的ss虐待狂和反犹波兰人不同,他们被迫犯下的罪行的道德重量所折磨。这种角色发展呼应姬督教处理罪的教条:从内疚到认罪,从认罪到宽恕——从宽恕到救赎。
· 据马克·西尔伯曼说,德国妇女被愤怒的苏联士兵qj的主题代表了受害——“天真善良的德国女人的受害者化和德意志民族的战败”,是战后西德电影中常见的电影比喻。此外,苏联平民、士兵被描绘成“无动于衷、匿名和原始”的形象,这与德国士兵们在战争期间的苏联人统称为 der Russe相呼应。
-总之真的没必要过度吹捧这剧,它所传递的思想不值得,fxs战败国没资格用普世反战价值。
-关于真实的东线、东线的战争罪、普通德国军警及他们的心理状态研究可以参考以下书籍,不建议参考回忆录,回忆录多有美化:
· 《The Indoctrination of the Wehrmacht: Nazi Ideology and the War Crimes of the German Military 》by Bryce Sait
· 《Hitler’s Army:Soldiers, Nazis, and War in the Third Reich》by Omer Bartov
· 《Ordinary Men: Reserve Police Battalion 101 and the Final Solution in Poland》by Christopher Browning
· 《Soldaten:On Fighting,Killing,and Dying》by Sonke Neitzel, Harald Welzer, et al.
· 《Comrades: The Wehrmacht from Within》by Felix Romer
· “Reconceiving Criminality in the German Army on the Eastern Front, 1941–1942” From 《Mass Violence in Nazi-Occupied Europe》by Alex J. Kay and David Stahel
· 《Nazi Policy on the Eastern Front, 1941: Total War, Genocide, and Radicalization》by Alex J. Kay, Jeff Rutherford, et 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