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倬云作为一名历史学家,他所面临的,不仅是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还有每况愈下的国际形势。这仿佛是一个隐喻,然而在对比中,后者更令他感到难过。于是许先生满心牵挂着的是世界的未来,我看到一个细节——先生所使用的喝水的杯子,印着人类婴儿的图像,姑且不论这是否是他的孙辈,他确实如关心自己的孙辈一样关心着世界的年轻人。

许倬云说:人是聚集的动物,不是孤独的狼。我想,如果能够找到可以聚集的人群,不会有人去做一匹孤独的狼,或者说,那些宁愿成为一匹孤独的狼的人们,正是出于对可以聚集的人群的渴望,只是这人群已是过去或尚未到来,哪怕永远存在于想象。

如何看待许倬云所说:1920 年代是一个重要的转型期?首先,他提到这个年代出去念书的人,有超过一半带回来的是空的。我想,空不是无,是缺乏实质性的成果,这主要局限于社会科学的领域。一方面,上一代留学者带来了自自古希腊以来的西方文明成果,更进一步,应当是掌握西方的学术思想,然而受到独特的历史观和人文情怀的限制,中国人终究是要发展起自己的学术思想,出于民族独立和国家振兴,更好地扎根于中国的土地,构建现代东方的学术体系。于是又有另一方面,他们不能够像下一代留学者一样,携带着独立的研究成果走出去进行国际交流或者合作研究。对于这一代留学者来说,承上启下是他们的历史任务,因此,他们不得不像局外人一样在国外,而回国后又难以找到合适的立足点,也就是许先生所说的没有本钱站起来。不过,在大多数人选择就此沉沦的时候仍然有一部分人勇敢接下了历史任务,完成了中国现代学术的奠基式研究。

许倬云提到历史学家的素质时强调了同情的意义,穿过历史烟云,能否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感受他们所经历的那个时代的苦与乐,以往写历史总是离不开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对于现在的历史学家们来说,还原每个时代的人民生活,研究造成他们痛苦的原因是什么,又有什么是独属于他们的幸福,也许需要更加努力,这也是每一名历史的读者不应忽略的。

许倬云提到古今中外他最钦佩的历史学家是司马迁,司马迁的独特之处在于他保留着先秦士人的独立气质。新中国的成立是中华文明的一次新生,见证了两千年的帝制社会从强盛到衰弱,从充满活力到渐渐腐朽,不同于以往的朝代更迭因循而成,这个时代的一切需要全新的探索,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险象丛生却有百家争鸣的战国时代,只不过这一次的战场纵越大陆而横跨海洋。我想,正如先生所著的第一本学术著作《先秦社会史论》扉页中所写 “献给我的同胞”,也许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会对未来感到迷茫,不如去往先秦社会中寻找线索,追索中华文明的源头,探求其新生时期的生命力与时代变局中的创造力。

最后,许先生谈起对于年轻人的寄语时,有对于友谊的见解,“同志相求,同声相应”,是的,靠现实利益链接的友谊在更大的现实利益面前很容易解体,然而,靠精神共鸣链接的友谊却可以长久维持下去,希望包括我在内的大家都可以找到能够相互砥砺相互切磋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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