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宇》像一场没下透的雪,落在心头,化了些,又冻住些,经年累月,倒成了块温润的冰,碰一碰,指尖都泛着凉丝丝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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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想起那个冬天,他裹着我的旧大衣,站在楼下等我,睫毛上沾着细雪,见我来,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那时候我以为,情爱不过是逢场作戏,是生意场之外的调剂,是年轻肌肤裹挟的温暖,用过了,也就丢了。可他偏不,偏要把一颗心捧出来,带着点怯,又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勇,问我:“陈捍东,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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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那时多混蛋啊,把“男人间的事儿”挂在嘴边,用金钱和酒气掩盖慌乱,故意去找些莺莺燕燕,看他红着眼圈转身,以为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掌控着一切。直到他真的走了,去了美国,寄来一张明信片,背面是自由女神像,正面只有一行字:“我挺好的,勿念。” 我才在空荡的别墅里,第一次尝到什么叫“空”——不是没人打扫的灰尘,是心里头,被他硬生生剜去了一块,风一吹,就呼呼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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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再见到他,是在朋友的聚会上。他瘦了些,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笑着和人说话,眼角的细纹比从前深了点,可看我的眼神,还是没变,像藏着一汪湖水,轻轻晃一晃,就能漫到我脚边。我拉他去阳台,烟烧到了指尖才发觉,问他:“回来多久了?” 他说:“没多久。” 沉默了半晌,又补了句:“听说你……结婚了?” 我没答,只觉得喉头发紧,原来有些话,错过了时机,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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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那天,天阴得厉害。我开着车送他去机场,一路没说话,车里放着那首《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旋律钝钝地敲着耳膜。到了地方,他解开安全带,说:“捍东,别送了。” 我看着他的侧脸,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像从前那样,可手抬到一半,又落了回去。他推开车门,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记到现在——有释然,有不舍,还有点……我不敢深究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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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冬天还是那么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我偶尔会去我们以前住过的那个小区,站在楼下,看三楼的窗户,窗帘拉着,不知道里面住了谁。有时候会恍惚,好像还能看见他穿着我的毛衣,趴在窗台上朝我笑,喊我:“捍东,上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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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的,落在肩膀上,很快就化了。就像他一样,来过,暖过,最后还是走了,只留下我,在这场漫长的回忆里,一遍遍地,等着一场不会再来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