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我才知道,

九岁和十九岁的中间有十年,

十九岁和二十九岁的中间,

却有一生。

我叫伍万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我虽然没有读过万卷书,

但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行万里路。

四处漂泊,无法落脚。

但偏偏就在我十九岁的时候,

在抗美援朝的路上,

那个戴着红色围巾的姑娘,

把她的围巾扔给了我。

围巾总是让人变得暖和,

但戴上围巾的那一刻,

我却冷的厉害。

也是在那天,

我才明白,

织一条围巾要七天,

抗美援朝要三年,

可是爱上一个人,

却只要一眼。

还记得她追着火车喊,

长津湖很冷,多穿点衣服。

我笑了笑,却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一直带着那一条围巾。

我和我的战友说,

我是舍不得离开家乡。

但我知道,

我真正舍不得的,

是再见到她的机会。

衣服越穿越合身,

人越见越合拍。

在火车上,我认识了新的朋友。

我原以为那是故事的开始,

没想到有时候,

开始就是结束。

只是这一次,我的身边又多了一条项链。

小山,多好的一个名字。

可惜,他最后还是倒在了异国的山川中。

我跟着哥哥,

从湖州跑到了长津湖。

我用三颗手榴弹炸开了敌人的碉堡,

北极熊部队的指挥官跪倒在我面前,

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赢了。

可回想起那一刻,

在那条枯水上,

我看着飞机对着我们扫射,

我却无能为力,

我才知道原来是我自己输了。

子弹穿透战友们身体的那一刻,

我想了很多。

在家乡的爹娘,

哥哥没有盖起的房子,

红围巾的姑娘,

雷公,

还有我自己。

那天,我们杀了很多敌人,

却没能救下爱我的人们。

我想过很多次战争结束后我们会离开这里,

可没想到有一天,

最先离开的却是他们。

我曾经听人说过,

其实对于离开的人来说,

离开的其实是我们。

我终究还是离开了朝鲜,

他们留在了长津湖。

我走了,

他们永远留在那里了。

风往南吹,

水往东流,

有些人注定要行万里路。

我经常望着长津湖的方向,

我觉得那里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