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赶了个极限场,电影开始1分钟我坐到座位上,开始观看好不容易等来的粤语版,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我将被电影深深触动,并尝试去直面我一直不敢去面对的情绪。
2020年的5月,我踏上回老家的飞机,接到奶奶可能不行了的消息之后我马不停蹄回了家。
我奶奶生于1921年,是名副其实的长寿。说来幸运,那年我37岁,从未亲身经历过亲人的离世。
那次回家非常匆忙,因为小孩没人带,我只呆了两天就返回了西安,6月1日凌晨我接到堂妹的微信说奶奶走了,我哭了一会,第二天继续按部就班做该做的事。
我没想到我竟然直到现在都无法释怀,并且悲伤的情绪总是来得毫无征兆。
从上高中开始我便离开了家,后来上大学,工作,工作之后回老家的次数非常少,每次回去只是跟奶奶见两面,给个红包,重要日子给她买几件衣服。
我知道我很爱她,但是我从没觉得她很重要,她老了,嘴更碎了,见到我她总要念叨几句其他家人的不好,年轻时的我,不爱听。
这种悲伤的情绪一直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笼罩着我,平时我的状态没有异样,只是在听到或看到关于亲人之间的羁绊时,会突然哭得很崩溃。
就这样度过了三年,上个月和队友一起一边听玄学播客一边组装家具,大刘读到一篇投稿,讲到高中阶段奶奶对作者的爱,奶奶得了胰腺癌临走前最不放心她,奶奶死后她有好几次梦到奶奶。
我再一次情绪崩溃,队友在旁边默默地干活,递过来纸巾,没有过来安慰我,我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够了以后我开始思考我为什么会一直这样哭。
在我面对奶奶的死亡的时候,虽然我已经37岁了,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是死亡,那些描述亲人离世的句子,那些安慰活人的句子,统统都没有用。
奶奶的离开让我想到我小时候跟她睡在一铺炕上,一直到初中毕业,每天早上都是她起来为我做早饭,每天晚上都是她为我做宵夜。
后来我长大了,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乡,奶奶就留在那里,我以为她永远在那里,我什么时候回报她都来得及,但是她在的时候,我就是没有回报过她呀,我在恨她,因为她虽然爱我,但是她也重男轻女,她虽然给了我很多爱,但是她心心念念的还是她的孙子。
多么典型的东亚情绪,我们的爱里总是夹杂着太多的其他杂质。
我从来没有对她表达过我有多么爱她,有多么想她,在外地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也有很多次梦到她,每次梦到她第二天都想给她打电话,但是又因为啥不想听她絮叨而放下了这个念头。
到真的拿起电话的时候,我赫然发现她其实没有手机,她已经90岁了,像一只候鸟一样从一个姑姑家搬到另一个姑姑家,我甚至不知道她当时在哪个姑姑家。
我就是那个只顾自己的白眼狼孙女吧,我把她忘了!
这三年多我一直活在这种磨人的愧疚之中,我知道已经没有机会去弥补了,我心上的洞永远也堵不上了。
遗憾和愧疚成了我的地狱,我不愿忘记也无法逃离。
可能这就是道生说的“先人破先人的地狱,活人破活人的地狱”吧。
电影中不肯火化孩子的妈妈,放不下女友的女人,和电影院里的我,都要破各自的地狱。
我们东亚人从来不会表达爱,也从未学过如何面对死亡,到底有多少人在面对亲人离世的时候像我这样一直活在“地狱”呢?可是哪怕再遗憾,都无法挽回了,我们也要试着跟自己的内疚和解对吗?
假如有机会,我也想像文玥那样,带我亲爱的奶奶一起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