མེ་ཏོག་དཀར་པོ་ ཞེས་པའི་གློག་བརྙན་ལ་བལྟས་པའི་མྱོང་ཚོར།

纪录片里数个镜头都是མེ་ཏོག་(好喜欢这个名字,可爱的小花~)把手伸向太阳,想触碰这耀眼的光亮,手的阴影投射在脸上,变换著不同的形状。

青海果洛藏族孤儿学校(道札福利学校)里的女孩མེ་ཏོག་དཀར་པོ་是མཁའ་བྱམས་རྒྱལ་在道札的一百五十个小朋友中选择出的,全片是用安多藏语进行的,诚然纪录片也是剧本故事的构建,但卡加先导演在交流会上坦然承认了这一点——既然已经介入了她的生活,就无法避免自己的干预与不在场,所以他刻意在全片保留了自己对於梅朵的提问,这或许也是某种真诚的体现。好玩的是,卡加先刻意保留了道札福利学校校长的拘谨——要开拍前连续清嗓子好几次,向下面跑操的孩子们大喊——要拍摄了!別乱跑!课堂上教育小孩子的老师,手里拿著一本被没收的《冷笑话》,学生在下面听著训话偷笑⋯

牧区的父母离异、家庭重组是《光之子》里重要的话题:外公骂梅朵的父亲是拋弃妻女的混蛋;外婆说梅朵的妈妈在梅朵还不会走路的时候也另嫁他人,是自己养梅朵、家里的小猫长大的;妈妈说梅朵的爸爸在外面找了別的女人,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为什么前夫带姐姐走,自己留下梅朵,就是梅朵身体特別不好,小时候快病死,才留在自己身边的;梅朵问卡加先:「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一个人呢?哪怕从来没有见过他?」⋯⋯第一个让我受到冲击的点在於梅朵这个父母都在世的孩子是「孤儿」,上的都是「孤儿福利学校」。梅朵在纪录片的最后感觉蛮伤心和迷惘的:「恋人哪怕分手了也会开心,找到新的恋人也会很幸福。可是对於孩子们来说心里永远会有伤痕⋯⋯我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梅朵的妈妈似乎並不是很爱梅朵,多个镜头给到了圆的和球一样的弟弟,梅朵被外婆打了跑到妈妈家里,在屋里叫妈妈来,妈妈却坐在外面笑著玩手机,一直忽视了梅朵的呼唤。在家裏梅朵被规定叫外公ཨ་ཕ་,外公也说:「父亲就是一个称號。」似乎我照顾你我就是你的父亲,但是梅朵不这么认为,在外婆不在跟前的时候,把父亲和外公两个称谓分的很开。影片快结束时,梅朵的外公离开人世,梅朵坐在学校的床上对卡加先说:「之前外婆不给我钱,我要钱都去找外公。现在我要钱外婆都给我,外婆说不给我外公都会看见。外公之前一次最多给我一两百块钱,似乎知道自己要走了,上次给了我七百块钱。」外婆说到他俩阻拦梅朵去牧区的时候都快哭了:「我们就是怕梅朵在牧区被氂牛攻击,掉下山崖⋯⋯別到时候后悔现在的决定。」其实阻拦梅朵去牧区也不是出於对梅朵父亲的彻头彻尾的憎恶,至少外婆都是支持梅朵去看父亲的——只要保证安全,比如「他到县上来接你」。

梅朵的爸爸总是不接梅朵的电话,约著接梅朵似乎也迟到了好一会儿,也不来县上接一直想见父亲的梅朵去牧区他生活的地方,都是卡加先开车带梅朵去的,梅朵去西寧看病,打了电话想让爸爸一起陪她,爸爸都答应了,可是还没有来。在学校里梅朵打完给妈妈的电话:「红色的药丸吃完啦!」接著给爸爸打,几乎就没有打通的时候,梅朵几次都是快哭了或者已经哭了。在西寧看病的时候,往梅朵胳膊上扎针时,她痛苦的闭上眼睛,紧缩著手盖著脸;躺在CT机里,顺著医生的指令大幅度吸气、呼气,那么费劲那么努力⋯⋯观影时的第一次眼泪掉在这里。

卡加先在观影会上说:「梅朵想像中的父亲的生活是充满理想的,事实上她的父亲也面对著很多(生活上的)问题。」印象最深的运镜在从学校到牧区的那一路,色调在逐渐明朗,从一个黯淡的现实走向完美的理想世界。在牧区父亲切著肉、骑著马、弹吉他唱歌⋯爸爸在牧区对梅朵也没有最开始外公口中的混帐那般坏,反而是全片最温暖最明快的高光时刻。在牧区的梅朵就是很快乐,以至於回家后一直抱怨外婆不让她多在牧区待一段时间,这也是他们在纪录片中唯一一次大衝突——外婆打了梅朵,梅朵跑走了。外婆说:「我还害怕你不回来。」又说「老人和孩子的矛盾一会儿就没有了。」我觉得全片最爱护最关心梅朵的人,就是外婆。父亲对著卡加先解释为什么不多和梅朵交流:「我怕她妈妈知道之后不高兴。」全片多次提到「手机」,一个赌徒爸爸家里,他的家人埋怨手机让陌生网友之间加强了不该有的联繫,导致离婚率提高;梅朵的爸爸坐在山上对卡加先说:「过去的恋人从认识到熟悉需要很长时间,现在和一个陌生人熟悉起来却很短。」可是梅朵的画里,全是太阳、漂亮的云朵、一家人手牵手、牧区的山草河流、经幡、帐篷⋯

拍摄那年梅朵五年级,今天卡加先导演说现年高三的梅朵打算考一个艺术院校,一直在坚持著画画的爱好。祝福2025年的梅朵,顺利去到心仪的美术高校,让自己的志趣和爱好合一,给自己最棒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