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地质工作者罗伯特·弗拉哈迪扛起摄影机,

在加拿大哈德逊湾东海岸拍摄下了北美爱斯基摩人纳努克和他的家人,

为抵抗恶劣的极圈环境而艰难生活的刚毅、坚韧和永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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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纳努克》是世界纪录电影史上的首创,

一反卢米埃尔以来风光旅游题材的纪录片视角,

而是选择了遥远的异域民族,开启了影视人类学的大门,

展现了世界民族充满韵律和活力的有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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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间,无数纪录片因其独有的真实性打动了无数观众,

我们今天要聊的这部片子将镜头对准了蒙古国繁茂的草原,

它没有刻意的背景音乐与矫揉造作的独白解说,

这种静观式的美,向我们呈现了生命原始的粗粝,以及命运的无常——

蒙古草原,天气晴

Puuj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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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里蒙古草原不似我们印象之中的郁郁繁茂,北风吹来冬季的肃穆。

世人皆知春夏之时草原万物生长的自由的美丽,

而冬季的苍凉与艰难却鲜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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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探险家关野在自己追随人类迁徙脚步,

前往非洲的路途中,为这片草原吸引驻足。

他在这片冷峻广袤的大地上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的影子,

她高骑大马,扬鞭赶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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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年仅6岁、桀敖不驯的蒙古女孩对朝向她的镜头表示着不满:

不要靠近拍照,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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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被这位灵动的草原精灵深深吸引的关野拜访了她的蒙古包。

女孩的外婆告诉关野,她的爸爸去首都乌兰巴托工作,至今杳无音信,不知何时能归。

而因遭遇偷马贼,妈妈也外出寻那丢失了的39匹马,风餐露宿一个多月但依旧一无所获。

家里就只有外婆和外公以及两岁的小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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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远道而来的外国友人,外婆平静的叙述却难掩对生活的焦虑与不安。

关野也得知了女孩的名字——普洁(puujee),

蒙语意为“星期四出生的天之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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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洁虽然年纪尚小,却早已学会管理牛羊,

娴熟地骑马,烧火,做家事,是家中的顶梁柱。

已经到了上学年纪的普洁,外婆打算送她去读书,

认为这样每天都在重复的游牧生活没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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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普洁也为不知道学校的同学在学些什么而感到焦虑,

妈妈也赞同普洁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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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洁表示以后想当老师,可以念书给别人听,

她低垂的头,脑子里尽是在向往着草原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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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代女性,展现着令人钦佩的坚韧与眼界,

在这片无边的草原,尽情孕育着生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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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终于回来了,只是丢掉了39匹马,还是没能找回来,

在外风餐露宿,无功而返的母亲面对关野依旧是面带笑容,

即便这39匹马已然能够撼动这个家庭的生存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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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归来的母亲,或许是不知如何表达,又或者是因为在摄影机前,

普洁有些羞涩,嘴角洋溢着和妈妈重逢的思念,

却不好意思抬头看看妈妈或是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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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北方的风雪总是比人们想象中来临的早。

应该在冬天来临之前将牛羊赶到冬季牧场去,

但是没有了那39匹马,搬迁工作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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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大人的帮忙,年幼的她根本无法将与自己几乎一边高的羊圈盖上盖子,

面对在暴风雪中受冻小羊小牛,普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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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被风雪与青草隔绝的“世外桃源”,

他们只能通过一个小小的、还不知道能不能修好的收音机来获取外面世界的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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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终于停了,蒙古草原再度回归晴朗。

普洁与表弟和关野在外面惬意的堆着雪人,

面对如此晴朗的天气和其乐融融的氛围,

关野决定为一家人拍下一张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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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几天前还与关野闹小别扭的普洁高兴的换上了平时不会拿出来穿的节日服装,

镜头前妈妈、外婆和普洁都有些拘谨,

只有不谙世事的弟弟,在肆无忌惮的开心地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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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为关野牵来了一只花白的小马驹,希望作为礼物赠予他。

关野知道这匹小马是这个刚刚失去39匹马的脆弱的家庭为数不多的财产了,

他拒绝了妈妈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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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问:你骑的这么好,等到来年春天不能骑着它去非洲吗?

关野心领了妈妈的好意,让妈妈把小马留在身边代为饲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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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送给关野的小马是普洁一直在骑的,

关野想要下次从日本回来时给普洁回礼,

普洁不好意思的含含糊糊的说想要一台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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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找不回来马,普洁一家还是赶在冬天到来之前搬走了。

面对如此被动、如此艰难的游牧生活,

外婆还是表示让普洁受教育总好过放牧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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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搬家他们也到了分别的时候,关野一行人即将返程,

外婆亲切的邀请他们明年春天再来,因为春天是小羊出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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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洁的妈妈站在路旁向远去的关野不断说着再见,

然而令关野想不到的是,他们已经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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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天如期而至,

返回草原之前的关野在乌兰巴托的集市上为普洁买了她心心念念的电动,

虽然不是任天堂的电脑,

因为在关野看来容易上瘾的游戏对普洁会有不好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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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蒙古包,门口的是普洁的舅舅,

关野询问普洁父母,舅舅只答到,进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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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见到外婆以后,关野才知道妈妈已经去世了,

只不过按照当地习俗不便多说,只向外人道是出了不会回家的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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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农历新年的前几天,妈妈从一匹烈马背上摔下来,

紧接着又被另一匹马踩过去,虽然当时背很痛,但看起来好像不严重,就没太在意。

后来出门拜年的时候突然痛的厉害,家人急忙叫了救护车,可是救护车隔天都没有来。

后来人们好不容易把她送到医院时,却因为没有医保被医院拒收。

从1999年开始,蒙古国的医疗不再免费。

但普洁一家还过着传统的游牧生活,没有钱支付医药费。

普洁的妈妈在被赶出医院的当天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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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消息,关野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因为就在几个月前普洁妈妈还给他寄了新年贺卡。

在信中妈妈还写道,那匹送给他的黑白花马安然度过了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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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样坚强、充满韧性的普洁妈妈却没能看到春天新生的小羊,

她去世时年仅32岁,照片上依旧洋溢着笑容,仿佛生命仍在草原上律动。

妈妈的离去令普洁一时间无法接受,是舅舅的陪伴令她逐渐走出了母亲离世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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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开学的日子,普洁准备去上学了,

这一天她穿上崭新的衣裳,头上戴着大红花,去城里的学校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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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本来为她准备了糖果,打算放学时送给她,

可是难掩喜悦之情的他迫不及待的在上课时就进去交给了普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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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只不过那个一直希望女儿上学,

走出草原的妈妈永远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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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那天正好是普洁妈妈的七七,

但是因为当地的习俗,父母过世的前三年,子女不能去坟前哭,

因为子女的哭声会让父母在黄泉路上走不下去,

所以外婆怎么都不答应让普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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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坟前外婆再也掩藏不住自己的悲伤,

虔诚向草原上的神明祈祷,祝愿离去的女儿早日转世。

她一生都敬畏天地神明,然而神明并没有眷顾她。

草原依旧晴朗,春天也许一切都会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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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野再次离开了,他要继续自己的非洲之行,临告别前他问普洁长大想做什么,

她说想当日语口译,他们约定等普洁学会了日语就在日本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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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之后,关野结束了自己的骑行之旅前往乌兰巴托的草原,

迎接他的是长大的表弟和脸上不复笑意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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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洁过世了。

普洁在小学毕业大考的前一天遭遇车祸意外离世。

木桌上,母亲旁边多了一张照片,那是普洁,眉头微缩,但眼神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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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面,见一面,少一面,说再见时记得回头再看一眼。

那个马背上的小姑娘,那个名字寓意为天之骄女的普洁,

还没学会日语,还没来得及走出蒙古,还没有履行和关野的约定,

草原就把她,连同她的梦想一起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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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洁的生命属于草原,她有着青草的韧性,但也有着青草的脆弱。

她最终会变成遍地的小黄花,开满了整个蒙古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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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是生命来处与归途,一如海子的《九月》: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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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