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金时代》等了十年,终于在今年夏天看到了。

虽然叫《三金时代》,但三金在剧中并非平分天下,而是金大中戏份最多,金泳三次之,金钟泌存在感最低。据说原本计划拍48集,后半部24集将从1987年总统大选“三金熔于一炉(卢)、卢泰愚开创第六共和国时代,中间金泳三执政一直拍到1998年金大中终于上台。这样就轮到金泳三做主角了,但第一集开头播放金大中就职典礼的新闻画面,他邀请了当时所有在世的前总统来参加,唯独金泳三的脸色比全斗焕、卢泰愚还难看,就可以知道要如实拍摄那十年难度很大。

本剧开头不大好看:三大主角当时年近五十,第一集让他们演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太违和了。首播是在金大中就任第三天,一开头就不给他面子,原来他家的“木浦船运株式会社”是跟日本人合开的,大门口还挂着“武运长久”的条幅。另外,还有金大中竞选议员时伪造选民印章、在第一任夫人车容爱尚在世时与后来的夫人李姫镐见面(相亲?),黑历史比另外两金多:金钟泌只有光复后当学徒兵时逃走、1971年金泳三在新民党内竞争总统候选人输给金大中后,把自己的座驾小汽车车牌号码改为2-1975,意为四年后要再次发起挑战,以显示他的斗志或者说权力欲?

本剧以暗室政治与国会政治为主要场景,构成较呆板的室内情景剧,又没有喜剧桥段加持,大场面的历史事件如朴正熙遇刺、光州事件又是播放资料画面(这也不能怪编导,毕竟本剧主角是三金,不能让朴、全喧宾夺主;不过,朴、全虽是配角,但在剧中经常气得跳脚,挺好玩的。韩国驻日大使会见朴正熙夫妇时居然行跪拜礼,也令我咋舌),对观众来说缺乏生动感和吸引力,难怪播了几集后收视率不振,导致原定拍48集只完成24集。不过,金大中被绑架事件,本剧居然一连拍了三集,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第20集似乎虚构了一场恳谈会,全斗焕让企业家们畅所欲言,有人说国民对电视台每晚九点钟“叮”一声报时过后的头条都是“全斗焕大统领阁下”如何如何的“叮全新闻”很有意见。全斗焕说,媒体不是个人的私器,嘱咐旁边的安企部长张世东去处理。然后话外音说次日这个提意见的企业家就被税务调查。另外,军内后辈张世东居然对前辈兼党首卢泰愚颐指气使、大呼小叫,感觉演过了火?不过,这个版本的张世东虽不及《第五共和国》那个帅气,但和原型更像。还有个瑕疵是,到1987年6月,张世东已经退下来一个月了,但剧中全斗焕还是一口一个“张部长”使唤他。

第21集朴钟哲拷问致死事件,旁白特别点出负责的部长检察崔桓和安商守是首尔大学法学院同门又是正副学生会长,与朴钟哲也是校友,韩国人特别讲究这一套关系,所以他们对此事比较上心就可以理解了。与《1987》将后来成为保守政党议员的安商守抹去不同,这一集甚至还有他与崔桓讨论如何求刑的不同态度:崔奉命要求安低调处理,安听了勃然大怒要打他!以及,记者李富荣如何在狱中接触、说服那两个拷问的警察道出更多更高级别的加害者,都补了《1987》之遗漏;后来正义具现司祭团金胜勋神父接到李的调查举报,对要不要曝光颇忐忑,他担心没有fact check会出问题,更确切地说是怕引起更大的社会混乱(Demo)。张德弼神父意志就较坚定,两人的心路历程在剧中虽只有不到一分钟,但也远远胜过《1987》简单化脸谱化处理。

最后三集涉及到当时流传很广的传闻:全斗焕准备亡命澳洲或美国。剧中甚至有几个将军在谋划针对他的苦迭打,他们就像戊戌年找上袁世凯的谭嗣同,把卢泰愚吓得脚软。而美国在对全斗焕施压中的角色,也比《第五共和国》刻划得丰满而细致得多。去年年底,韩国学中央研究院的学者李完范根据美国解密档案等文件,出版了三卷本《美国的韩国政治介入史研究》,主要探讨的是美国考虑除掉朴正熙的工作。该书简介还预告,接下来的全斗焕篇也是三卷本,我估计今年年底出书?到时候,正逢以《侏儒射出的小球》而广为韩国读者喜爱的赵世熙作家去世一周年,他儿子也预告说会在圣诞节出四本书纪念父亲,包括赵作家此前只在《月刊中央》连载过、生前从未出单行本的长篇小说,此书主题是光州事件,他在事发后即走访当地悄悄收集材料,在全斗焕下台的次月即1988年3月开始动笔,而手稿最后的修订时间是2018年,可谓跨越了三十年的泣血之作。到时一并收一套。

最后,说一下剧中的女性角色。本剧的导演高锡晚以前拍过《第一共和国》《第二共和国》《第三共和国》等韩国政治剧,但和后来别人拍的《第五共和国》一样,女性角色虽然偶有出场但多是陪衬,没有什么存在感。而本剧中的李姬镐女士则贯穿全剧始终,她不只是作为金大中夫人而存在,因为她本身就是杰出的女性活动家。